一日,上谓侍臣曰:“朕有二喜一惧:比年丰熟,斗粟三钱,一喜也;北虏降服,边廷无事,二喜也;遇治安则骄侈易生,骄侈则危亡立至,此一惧也。”群臣曰:“陛下安不忘危,社稷之幸也!”忽房玄龄奏:“阅视府甲兵,芒锋耀目,胜过隋朝。”太宗曰:“甲兵武备,诚不可阙。公等以远胜隋世。炀帝甲兵,岂不足耶?卒亡天下。若公等尽力辅治,使百姓安宁,此乃朕之甲兵也。”
一日,太宗与卫骑游猎于后苑,众人于紫薇花下赶起一兔。上见之,亲架弓逐之。长孙无忌在后谏曰:“射猎较力,秦府之事也。今天命陛下为华夷父母,乃不思享国长久之计,奈何自轻为武人之能哉?”太宗又将逐鹿,无忌固谏乃罢。次日会朝,上忆无忌之言,问公卿以享国长久之计,萧瑀对曰:“三代封建而长久,秦孤立而速亡。陛下比者既立太子,余王须使领藩镇之任,正今日之急务也。”上以为然,令群臣议之。魏徵曰:“京畿税少,多资畿外。若尽以封建,经费顿阙。又燕、秦、赵、代俱带外夷,若有警急取兵,内地难以齐赴,甚非长计也。”李百药以为:“勋戚子孙,皆有人民、社稷之寄,易世之后,骄淫自恣,攻战相残,害民尤深。不若令之迭居,母使外封也。”颜师古曰:“不若分王宗子出外,勿令过大邑,兼以州县杂错而居,互相维持,足扶京室。陛下再为设置官僚,皆令省司选用。法令之外,不得擅作威刑。朝贡礼仪,立成一定之制。此万代无虞也。”太宗大悦,乃从师古之策。诏宗室有功绩、贤良者,作藩镇,部遗其子孙。令所司明条例,定等级高下以奏。不数日中,申详开定制上闻,王封由是大定焉。
忽有司以当决死刑上奏,帝谓侍臣曰:“朕以死刑至重,故诏令三覆检察,盖欲思之详熟也。而有司须臾之间,即谓三覆已讫。又断狱者,惟据律文拟罪,虽情在可怜,而不敢违法。其间岂能尽无冤乎?古者刑人,君为之罢乐减膳。朕虽庭无常设之乐,亦不常食酒肉,但未曾著为令耳。今制:决死办者,二日间,国中五覆奏;下诸州者,三覆奏。行刑之日,尚食不得进酒肉,内教坊及太常不得举乐,皆令其居门下,覆视罪囚,有据法当死而情可怜者,录状以闻。”由是全活甚众。
静轩周先生有诗赞曰:罪当抵死复能全,一旦云开见日天。是处囹圄荆棘满,太宗君德绝无冤。
他日太宗与侍臣论狱,魏徵曰:“炀帝时常有盗发。捕得之,拷讯服罪者,二千余人,悉令斩之。时大理丞张元济,寻其状察之,惟五人尝为盗,余皆平民。元济当时终不敢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