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区处外夷以来,沙钵罗及远方蛮酋,各上表朝贡,年年不绝。因谓侍臣曰:“往者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称臣于突厥,朕尝痛心焉。今单于稽颡,庶几可雪前耻矣。昔人谓御戎无上策,朕今治安中国,而四夷自服。岂非上策乎?”房玄龄等拜贺曰:“陛下英武广被,四夷宾服。汉高之世,不及远矣!”
忽中书省奏入:“杜如晦疾笃,具表纳还官诰。”太宗闻奏,即遣太子诣府中问疾。太子承诏,径来看视如晦病体。如晦遣人迎接,入榻前坐定。如晦之子侍立于侧。太子因问起居消息,皆其子应对之。如晦曰:“臣已老矣,病入沉疴。殿下回奏皇上,臣不能复起以视国事也。”太子曰:“君善保其恙,皇上亦必亲来视。”言罢,即出。家臣拜送至府外。太子登了车驾,径入朝,以如晦所言奏知。太宗其时正在便殿与讲臣说书,听得太子奏,即起,诏备鸾驾,与一派讲官亲诣如晦府问安。不移时,各执事准备仪仗已具,太宗启行。早先有人报知。如晦着堂候众人,迎接圣驾至府门外,谢了銮殿。太宗轻身入到堂中,随官于外伺候。如晦扶病见上于西轩。太宗坐于榻前,亲臣远远侍立。太宗问曰:“卿之疾未瘳,朕无日不念。自以为戎马在边,不得与卿请诲。今四夷宁息,正好议论治道,辅朕不及。倘君万一不讳,谁可代之?”如晦泪下而言曰:“臣蒙陛下知遇,虽粉身碎骨,无以报恩。今疾不起,而与陛下永诀。房玄龄与臣同任,其人忠贞可任。陛下当与理政事矣。魏徵、王珪尽言无私,实社稷之臣,若付人民之寄,必有可观。臣再无他言。惟愿陛下息兵革,毋伤天地之和,诚生灵之幸!”太宗曰:“卿言朕当识之。”俄阴阳官报:“日近晡。”上乃慰谕而出,升銮驾回朝。百官随至宫门方散。次日早朝罢,中书省奏:“杜如晦卒。”上闻知流涕,谓房玄龄曰:“公与如晦同佐朕,今独见公不见如晦矣。”玄龄亦为惨焉,因奏曰:“昨日圣驾问安,如晦嘱不及家事。真乃清节之臣。陛下须保全之。”太宗曰:“朕与如晦,分须君臣,恩犹手足。朕正欲以报其功也,肯忘之乎!”即诏有司依制给赠丧仪,官其子孙、至亲十二人。
后贤有诗赞杜如晦云:敷陈王道阐孤忠,致治唐虞念在躬。未见宣承星已坠,高坟先有鸟呼风。
却说太宗以如晦已卒,政事皆决于房玄龄。玄龄效忠开诚,剖决如流,上甚礼重之。侍立于朝,必过午始退。是日,正与太宗议论军政,有御史大夫萧瑀在列,每妒李靖功高,乃奏曰:“陛下以军政在严,近有李靖所部,御之无法,曾伤场圃民稻。请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