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金属一路劈波斩浪,发出沉闷哀恸的钝响。
航程行进到第二十七日,明日便要到埠了。
这艘游轮从远东中国的汕头码头出发,经由香港中环轮渡码头,转由檀香山,最终着陆旧金山。航程的终点是距离金山市区十余公里,坐落在金山湾的天使岛移民站。
这座移民站是专诚为中国人设立的。八十年来,日益森严的排华法案,与这筛查制度极为严苛的天使岛移民站,携手将近乎百分之九十五的华人排拒在新大陆之外。
这大陆对那古老的黄皮肤人种着实不太友好。
这个满地机遇的国度,长岛氏族瞧不起纽约市的商人与暴发户、东岸人看不起西部人、白人看不起有色人种。
就连有色人种也瞧不上的中国人,几乎可以说是处在生态圈与食物链最底层。
正如这仙打玛丽亚号上的乘客们。
临到埠金山城的前夜,海上起了暴风雨。船上灯火通明,仆欧们行色匆匆的穿梭于吧台、酒窖、厨房与地下仓库,只因最后一场狂欢将要开始。
头等舱的白种贵客们吸着哈瓦那雪茄,在温暖沙龙的壁炉旁阅读报纸;二等舱出洋探亲的中产阶级家庭的年轻人们在甲板上啜饮中国红茶,笑谈着观赏海上日落;三等舱的下等水兵,与公费出洋留学的男学生趁机与年轻女士攀谈,抓住最后时机寻觅艳遇……只有很少一部分水手与大副知道,某一间,抑或两间原本用以囤积蔬菜的货舱,早已被低价出售给了唐人街与南中国码头上赫赫有名的人贩子,用以储存他们的货物——一舱拐卖来的女仔。
人也分三六九,等级制度早已在无形之中被划分好了。
当然不排除有一或两名漏网之鱼。
被拐的少女之中有一名广东新妇。本是要去温哥华寻新婚夫婿,却被拐子骗上这艘开往金山的船。穷途末路之下吞食疔疮药自尽,友善的东岸白人随行的家庭医生恰巧路过,大发善心将她救回一命。人贩子谎称她是一名美籍华人留在广东乡下的小女儿。为了掩人耳目,人贩子甚至不惜血本,从水手处低价买入一张三等舱船票,为这名女仔置了一张床位方便医治。
无人知道,这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广东小妇人,已经改换了灵魂。
三等舱门打开。白人医生拎着药箱,英文带着浓重德式口音:“已经没大碍了。只是她不知怎么染上跳蚤。三等舱没有浴室,安德烈先生一定十分乐意将浴室借用给这一位可爱的中国女孩用一用。稍等片刻,我便请人带她去一等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