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儿!”
此时,娄王妃已进了屋,点着了灯,坐在平日里南山先生诵读经典时常坐的那张大椅里,面对着高洋低叱一声,神情严肃。
此时,回过神来的高洋才发现,母亲此刻的神态,与往日大不相同,不但让他觉得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一丝压迫感。
他抬起头,用略带委屈和埋怨的语气对娄王妃低唤了声:“娘……”
娄王妃微一抬手止住了他,一双美目中满是警告,只是冷冷的道:“城外的事,娘知道;但是你,无须知道。”
“娘,乐儿明年就十岁了!可以为阿爷和娘分忧了。”高洋急道。
“胡说!”娄王妃少有的板起面孔斥责道:“庙堂之上,天下之事,自有你爷兄和叔伯做主;渤海一城,纵横百里,自有高禾这个太守在衙;而这座渤海王府,娘也还管得过来!何时轮到你一个稚童指手划脚?!”娄王妃语气渐渐严厉:“你现在才多大一点儿?每天快乐的生活,多读圣贤经典,才是你应该做的!外面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你无须理会,也根本就不该知道!”
“这么说,方才先生所言,都是真的了?!”高洋的眼中也渐渐有了一丝火气,他倔强的昂起头看向母亲,大声抗争道:“娘总说圣贤经典,这圣贤经典有什么用?!能让这城外饥民饱腹吗?难道阿爷和兄长不知圣贤经典吗?可他们却在逼民食子!难道陛下不知圣贤经典吗?可他不一样成了先生和百姓眼中的祸乱根源!?”
“放肆!”娄王妃气得猛的一拍桌子,满面胀红,指着高洋斥道:“你爷兄和陛下,岂是你能置喙的?!”说罢,又一抬手,欲狠狠教训这个逆子,可巴掌举到半空,终是没有落下。
高洋突然咧嘴笑了,梗着脖子将小脸仰起了些,带着几分不愤的悲凉:“孩儿不懂什么朝堂天下!孩儿只知,那半截指骨刚才就握在孩儿手中,那孩子怕也只与刚出生的小弟一般年纪,却就在这城外,被亲生父母送于他人口中为食!若果真如先生所言,这样的事情还不止一处,那么此时此刻,这城外便就是书中所写的修罗地狱了!可同样身为人母,娘却还在这里和孩儿讨论什么圣贤经典?!”
说到这里,泪水终于从高洋眼中涌出。
虽是童音,却声震人心。
娄王妃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满面泪痕的孩子: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却高昂着脑袋,一双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
她好似第一次看清自己这个只有八岁的次子一般,凝视了良久,薄唇颤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