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金藏啊安金藏,你看得多了,几时见过,一个在权势之中混得如鱼得水的人是善茬?
他反复扣问着自己,然而,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李显,如果是韦皇后,甚至哪怕是武三思,他们都有他们可以写下这份密信的理由,唯独你,上官婉儿没有,也不应该有。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指使的!
他像是个闯入了一个迷宫找不到出口的人,企图自己推到那些高高的挡着他视线的墙壁,开辟出一条路来。
然而,武皇不再来了许多日,一切,在他听到了上官婉儿那段流利的古波斯语之后戛然而止。
而除了已经是鬼魂的武皇,他什么人都不能问,甚至是极有可能问出些端倪的太平公主,因为,如果他表明了立场,和上官婉儿素来亲近的她,不见得会站在他这一边。不,应该说是绝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他多想直接找到上官婉儿,质问她是否就是当年主笔密信的人。
如果此时,他仅仅是身负着六狐州灭族之仇的少主,他或许会这么做。
但,他现在还是李隆基的密友,他首先要扳倒的那个人,并不是上官婉儿。
他站在太卜署巨大的浑天仪前,用手扣动着这巨大的铜铸仪器,发出沉重的金属的搅动声,看着眼前浑天仪所演绎的黄道赤道、南北之极,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要忍,越是真相近在眼前,越是千钧一发,每一步都必须更加小心。
时局之中,只有利弊,没有对错。
此时,若分析利弊,他还不能与上官婉儿公然为敌,在这宫中,权势鼎盛的各方势力中,上官婉儿是可以拉动的一方,如果仅仅是太平公主这一支力量,还不足以和韦氏与武三思抗衡。
天地之极,无时无尽,安金藏,等到这一切平息,再去解开这尘封的秘密吧。
他对自己说着,仿佛在和心里另一个自己做着斗争,终于,在一场艰难的撕扯之后,理性的一面占了上风。
人的心呐,在坠落深渊的时候,总有两个选择,让那个至情至性的自己占了上风,任由山崖的碎石割裂自己每一寸肌肤,壮烈地死去,又或者,让那个理性的自己占了上风,咬着牙,攀住每一个可能停止坠落的石缝,咬碎了牙齿,抠裂了指甲,一点一点爬上去,碾压过自己的爱、恨甚至尊严。
金藏选择了后者,只是他不知道,越是经历这样的挣扎,人就越会渴望达成自己千辛万苦想要达成的愿望,越是想要达成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