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手上拿着把玩的空茶杯,这会儿往圆桌上一放,不轻不重的,却闷响一声,他又慢慢的推,推到了谢池春面前:“冯兆霖怎么说?”
厉霄只觉得刚下了肚的那口茶滚烫起来,烧的他心下不安,他无措的去看吴赞,却见吴赞恨铁不成钢的摇头,看向他的目光,也充满着怜悯。
得,他就不该接这杯茶。
老大对池春,现在真是……这态度是不是有些太暧昧不明了?
他下意识又去看谢池春,只一眼,就匆匆收了回来。
厉霄反手摸摸下巴,只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定了心神,把他往府衙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与卫箴他们听,他转述的十分详尽,连冯兆霖的语气和神态都描述了出来,临了了又补两句:“所以我也不敢听了,再听下去,就又成了一段公案。山东巡抚陈靖泽,那不是三年前霍东致举荐的吗?他又是霍东致的学生,一脉相承的。要我说,这事儿八成跟宫里脱不了干系,跟霍东致也脱不了干系,可又牵扯宫里又牵扯内阁的,咱们怎么插手,怎么过问?眼下还有福建的案子呢,又不能在济南府多做停留。”
“即便是能够多做停留,也要先请了圣旨。”谢池春从震惊中回过神,脱口而出就接话,“皇权特许是不假,可利害关系咱们心里都太明白,阁臣不是那么好动的,不然霍阁老跟王阁老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后来还把矛头对上刘阁老,谁又拿他怎么样了吗?”
卫箴点点桌子,是把指尖儿敲在桌上的,谢池春给他倒了杯茶,他早把茶杯收回到了自己面前来,可是低头看那杯里的水,也不喝:“冯兆霖也未必就是个好的。”
谢池春的话在喉咙里卡了一把,吴赞见状接过来:“老大这话是对的,他是知府,出了这种事,他有权越级上奏,即便是弄不清杨明礼身后站的是什么人,他六百里加急封折子进京,一层层的递上去,也得先过吏部的手,而后转呈入阁,有王阁老在,这事儿不会不了了之,再者说,他入朝多年,难道真的在京中就没有几个相识相交的?他是十六年的进士,同年旧友,有什么不能仰仗的?”
元熙十六年的进士,用了十年多的时间,做了四品知府,他的同年中,卫箴便是一时间,也能够想得到,当年陛下钦点入了都察院,如今做了左佥都御史的魏无峥。
是同年,还是个御史,既有监察百官之责,又有上表弹劾之权,他冯兆霖,有什么不敢具折进京的?
他这道奏疏,谁敢淹了,谁就是给自己身上找麻烦,擎等着御史弹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