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寒时临,未央湖畔,万物萧瑟,人影疏落,淡色湖水倒映灰暗天迹,几只渔船如微小的墨点缀在广阔的湖面上,远远近近,漂漂停停,帆桅随风而动,岸边一片枯败景象,杨柳凋落,茂密的苇草干枯,风过一阵,如闻嘶哑的泣音,声声如诉……
天地之间,一道人影踽踽独行,青衫布衣,素色斗篷,肩上扛着一支长竹竿,竹竿的末端系着一只竹筒。
殷济恒拥着厚实的锦裘迎风坐在湖畔,他手中持着钓竿,双眼却闭合着,坐在那里佁然不动,凝神入定一般。
他身旁立着长子殷成渊和殷府的马管事,他们皆屏息无声守在殷济恒左右,神色忧虑戚然。
顾青玄走到他们跟前,放下钓竿和鱼筒,正欲与殷济恒见礼。他还未出声,眼帘都没抬的殷济恒先开口了,“顾贤弟,你来了……”
顾青玄看向殷济恒,附礼道:“是,顾某见过丞相大人。”
殷济恒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涣散无神,只望着浑浊的湖面,道:“来了就好……成渊,你们先去吧,难得闲在,为父要与顾贤弟一起垂钓,你等勿扰。”
殷成渊有些不放心地瞅了瞅神色莫测的顾青玄,犹豫了一会儿,才应道:“是,父亲……”
他们走后,湖畔石台上只余殷济恒与顾青玄。
时隔一年光景,他们再次相约在此,临湖垂钓。顾青玄绑鱼线,挂钩,下饵,动作生疏,弄了一会儿才完成。
殷济恒瞥了一眼,笑了起来:“一年过去了,顾贤弟的垂钓之技就没有一些进益?”
“惭愧惭愧,顾某确实难精于此道。”顾青玄笑着,与他并肩做着,“不知丞相大人的棋艺可曾精进?”
殷济恒满意地点了下头,道:“这一年多得顾贤弟赐教,老夫的棋艺确有进步,还想哪日再与贤弟讨教,切磋呢……”说着他难受地咳了起来。
顾青玄伸手给他拍了拍后背帮他顺气,眼观一湖寒水,微笑,道:“可惜没有机会了。”
他的手仍在殷济恒肩上,最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殷济恒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下,随之,背后传来一阵草木抖动的声响。
霎时间气氛骤变,殷济恒瞪着全是血丝的眼睛看向顾青玄,“你是什么意思?”
顾青玄收回手,只往背后那片茂密的苇草丛看了一眼,又转头与殷济恒对视:“丞相大人还要假装吗?有意思吗?你我都心知肚明,已经走到绝处了,丞相大人绝不会再留顾某在世兴风作浪搅弄朝局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