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歇了,爷爷就起身去找茅老道。路过丁卫国夫妇的土屋,他习惯性地朝那儿瞟了一眼。这一瞟,就瞟见丁家夫妇卧房里透着微弱的光。
爷爷有些纳闷:这茅老道是死心眼么,才给他放了就又重操旧业了?
他吹灭灯笼,悄悄猫到墙角,听见里头悉悉索索的响动,似乎隔着墙壁从地底传来,想着必是茅老道又去了那地下暗道,迂回到屋后,见后门果然虚掩,便轻轻推门进去。
进了丁家夫妇的卧房,爷爷发现,那暗道口的窟窿已经合上,窟窿边有支烧了大半的白烛,烛芯还在冒烟,显然那人刚下去没多久。他正准备去拉墙边的尼龙细绳,就听到地下似乎有人在轻声说话——听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爷爷趴在地上细听,能大致听出一个声音是茅老道的,另外一人却听不出来,似乎有些耳熟,却又不太明显。那人应该不想被他人认出来,故意压低了嗓门。
爷爷听着茅老道说道:“老弟,适可而止吧。狼披了羊皮还是狼。别人认不出你,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他命中本有此一劫,你又何必要添把火?”
那人冷笑道:“你凭什么说我?你做的又比我高明多少?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茅老道接着道:“道通途不同,你现在是在助纣为虐……”
那人打断他道:“你做的事就合理?你做的事就对得起祖师爷?他待你我如何,你忘记了?你可也好,就爱做这热脸贴冷……”
“住口!”茅老道似乎动怒了,语气严厉起来,“他待你我如何,是他的事。你我既学了这本事,昔日寄人门下,而今就不该忘了自己的道义!”
“道义?呵呵……呵呵呵……”那人冷笑起来,笑声竟似有些悲凉。
爷爷正听得云里雾里,突听那人喝道:“谁!”跟着有急促的脚步声,向着暗道口这边传来。爷爷惊得立马从地上爬起,也顾不得梳理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了,拔腿就跑了出去。
当晚爷爷一宿没睡,隔天一早就听村里人传刘铁根病倒了,情况跟村支书类似,估计也是害了心病。他无暇顾及这些,装作上山打柴,见没人跟着,就闪身进了小树林。
茅老道的茅屋没关门,爷爷推门进去,见他正悠哉地泡着茶水。
见爷爷进来,茅老道指了指短凳,让他落座,给他端了碗茶,把拆开了的粉色纸张递给他道:“我看过了,是杨老哥的笔迹。唉,孽缘啊,孽缘。”
爷爷脑海中总盘旋着昨晚在丁卫国家听到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