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辈子来维持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已。用一辈子维护那些乡野里愚蠢的禄蠹缙绅能安安稳稳地收租子——也维护自己家安安稳稳的收租子。
但是,一个少年人的喜好,一个少年人反叛的心思,在这一级级君臣父子重重压下的世界里,是无足轻重的。
他的少年时代,是晦暗,阴沉的。
自从母亲去世后,冰凉阴暗的大宅子里,总是一整天,一家人三个,父亲,兄长,他,除了饭桌上的例行的问候声,除了圣恭圣训,再不说一句私话。
无话可说。少年人服从成年人,弟弟服从哥哥,儿子服从父亲。臣子服从君王。
只需要下命令就足够了。哪有别的什么温情的话可讲呢?
府邸里的杨柳枯了,桃花荒芜了。池塘的残荷早就被清理了。游园的园子荒废了。
男子当学习经济之道,这些不过是“精致的淘气”,美何足轻重——就像他的母亲,也是无足轻重的。
这些无足轻重的东西消失后,这里,便真是一座府邸了——不再是“家”了。
他温顺地听从父亲的一切训导,他温顺地对大腹便便、鱼肉乡里的缙绅称叔伯。
他摈弃一切对清甜的空气,芬芳的春天,鲜艳的色彩的爱好,摈弃自己多情的心,沉默寡言地做一个面目模糊的“读书人”。
也许,他会活成与所有的他父亲,别无二致的人。
但这些晦暗苦涩里,也有甜甜的一点蜂蜜涂着,希冀存着。让他能够鼓足勇气忍受下去。
他记得他的大嫂。出身侯门,却不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才华横溢,表面性情高傲爽直,实则心思细腻,趣味高雅,多情常笑——这是母亲去世前为大哥订下的婚姻。
她修建杨柳,整理桃树,栽种新的荷花,种下了桂花树。
春日踏青,夏日赏荷,秋日兰桂芬芳。
大嫂把冷冰冰的府邸,渐渐又重新盘活成了“家”。
他的大哥,也偶尔会笑了。
即使不喜欢他这个阴郁阴沉的小叔子,大嫂依旧为他重新操持起了婚事。
大嫂背着大哥和父亲,不顾礼教,为他安排去见他未婚妻子——她说:“洞房相见即初见,才叫悲哀。”
他偷偷地远远地瞄了未婚妻一面,便为她私自描摹了画像——何等的青春活泼,光彩照人,和那些木头似的话本里的大家小姐一点也不一样。
他学会了慕少艾。
但这点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