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把号拟作了“潇湘君子”。
后世则大多把她的姓和这个自拟的号,连起来唤作“林潇湘”。
黛玉原先是没料到《杨柳树》会这么有名的。或者说,至少不会是有这么好的名。
因为《杨柳树》虽然也写的是公府侯门的一对有情人。但,大约在世人看来,是对这些高门贵府颇有诋毁之处的。
林若山受西学影响颇深。黛玉少小时看他的札记,离开贾家的这近一年来,又经受了他关于习作的一些教诲,与当世的很多传统的一味浪漫多情、虚虚空空,套路作话本的人的看法,是不一样的。
而且就算撇去这些影响不说,黛玉自小看诗词歌赋、文章辞书,对于其中优异者,自己个人的看法,也都是偏于文质之辨中的“质”,偏于“反映得了世情如实”的。
所以,她下笔虽有简笔、美化、幻梦处,大体却是照所见如实写来的。只是选用的事情经过一系列的提炼,安排。
如实,然后在用词措句里,暗含褒贬。
因此,满目腐朽、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这厢人命案,那厢红粉眠。这边高利贷、那边府内兄弟相争。这边唱风花雪月,那边底下臭水横流。这边八股文章唱济世之道,那边依仗功名强取豪夺。
虽有一些事情兼具许多家庭,黛玉因种种考虑隐去了,并且美化了,但只要秉承“世情如实”的写法,就仍旧难免照出许多“贵府宿恶鬼,高第眠腐骨”的情形来了。
黛玉笔力主写的人物中,恰有一对青梅竹马从小相识。都系叛逆之人。女不习女红女诫,男不爱八股功名。一对逆子不肖女,恰做了一对有情人。
原以为,能泥潭相依,却不料,是相濡以沫。
这对有情人,半是文举夫妇的形容,半有宝玉等人的模样。
《杨柳树》就写了这对被称作“疯癫人”的有情人在家中的不幸生活。
他们不肖不敬,不参与泥潭,又长在泥潭里。好像是这种家里的多余人。既想反抗什么,又离不开。
虽系黛玉为了避嫌,下笔尽力不带个人的感情,但年纪尚小,终究,难免笔下同情之色,隐约的认可之情。
而同情了杨文举这类“不肖人“,就变相地越发诋毁了某些世人一意要捧起来的东西。
那天,林若山读完《杨柳树》全稿,叹道:“黛玉,你在讨厌什么?你又在同情什么?”
黛玉垂着头,含含糊糊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