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显也不再开口。
空气里有一种让他们感到沉重的物质存在,仿佛一只黑色的兀鹫张开大而不祥的翅膀,不怀好意地在他们头顶盘旋。
在这个时刻离开吗?
偏偏是在这个时刻,他们都要离开。
万籁俱寂中,他们听见临风叹息一声,低低地笑了。
“我这一觉好甜哪。”她虚弱地抓着扶手靠在枕上,“虽然醒了有好一会儿,但是一直不肯睁眼。”
苏显霍地起身,扑到榻前。
临风的面色在柔和的灯火映衬下,依旧显出苍白。
她抚平自己的乱发,镇定地看着苏显:“明早你们一起走吧。”
“不行,你还需要人照顾。”苏显摇头。
临风正色道:“你们是世子,一国的储君,我不晓得你们接到了何等重要的讯息,不过我认为你们要立即行动才是!别拿我当借口,我宁可死也不愿意被当成累赘!”
苏显猛用拳头捶起木榻:“别说死,无情的女人!你专门挑气人的话来说,谁有把你当过累赘,担心你是错误吗?”
临风菀尔,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拳头:“显,你知道不知道,刚刚我躺在这里,听着屋子里油灯的火花轻轻爆裂,听着你和上光翻动书简,听着你们娓娓交谈,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真的。……活着很美啊,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因为这些让我舍不得丢开。”
上光摘下衣架上的外袍,替临风披好。
苏显垂下眼睫:“你……舍不得的,也有我么……”
“恋人这条路不能同行,朋友的路却可以三个人走,。”临风动情,“你重视我,我已经很幸福了。眼见你为了拉远我们的距离而努力,我更是愧疚,结果,我的莽撞伤害了你,你可否原谅我呢?”
苏显别过脸去:“一起来就说许多话,你省些力气吧。”
他使劲掩饰嗓音里的哽咽。
临风扳过他的脸,打趣道:“喂,显,你这算害羞?”
苏显独向一隅,并不搭腔。
“若是你们信任我……”临风拥被起坐,看上去纤弱而秀丽,“将我生病的事对我父母和其他有关人等仍旧瞒下去,我在这儿养一段时间,便要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再见。”
在寂寞的夜里,这几句话平和中莫名地透出丝丝凄怆。
上光正调弄小易送来的汤药,不料眼圈一下子红了,赶忙假装被热气熏到双目,若无其事地拭去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