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跪在太阳底下的金肃迎,问道:“你当你君父是个傻子?”
金肃迎今年四十出头,国字脸,浓眉大眼,看上去很值得信赖,他长得高瘦,穿着密不透风的三品官服,汗水啪嗒啪嗒往地上掉。被皇帝嘲讽一句,他额头就触地了:“臣不敢欺瞒圣人。治下县属强征农夫之事,臣确实知情——”
“神仙种落地,农人惫懒,匠工失专,圣人高瞻远瞩,早就知会地方要做好应对。朝廷更是三令五申,从上到下布置了无数法子,指点臣工们措置好这个局面,臣岂会不知道圣人心忧之处?臣在地方眼看民情怠惰,也是焦心如焚啊!”
“强征农夫始于八年前,当时,四岸县令孟况之在任。粮司从济灵河拉了五车果树,码头却没有足够的脚力卸货,只得强征农夫暂代,而后疏通水渠,一天十五个大钱,管三顿饭,也无人前来上工,逼于无奈,再征农夫……”
“这些事臣在上任之后,孟况之也亲自来州府衙门与臣商量过。县里确实有难处。”
能吃饱饭之后,原本下苦力的工人都愿意去干更轻省的工作,实在找不到更轻省的工作,回乡躺着也是一种选择。
金肃迎说得无奈,谢茂却能想象出当时这群官老爷的怒气:不来上工?回乡躺着?押着你来不来!
“臣当时想着,乡间闲汉太多,饱食无聊也容易惹是生非。既然县里有难处,确实需要使人,偶尔征起农人干一些活,也都是管饭的,并不曾涉及虐待,也未尝不可。”
金肃迎被晒得满脸发红,汗水几乎淌出一个人影,“实不敢欺瞒圣人,不止朝海府,整个海州治下,大大小小都有征役之事。臣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海沙县令如此丧心病狂,竟虐民至此!”
金肃迎的狡猾之处,就在于他认罪,却只认一半。
不知道治下强征农夫?这根本不可能。
但是,他绝不承认自己知道彭润把农夫卖给商人做苦力,把农妇圈起来卖|淫。
谢朝的地方官权力极大,偶尔征调治下百姓干点什么活儿,只要不惹到乡绅头上,朝廷根本没人会过问。金肃迎话里话外又表示我这是替朝廷分忧,怕农夫闲汉无聊滋事,起了民变,所以才默许治下县令这么干。
这也是内阁几次照会明里暗里提醒提防的问题,他根据治下情况稍做调整,根本不能算大错。
——堂堂三品郡守,海州总牧,这点儿权力都没有了?
谢茂知道金肃迎肯定干净不了,可这会儿没有证据,他总不至于和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