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一辆立黑龙幡、撑黑罗盖、以玄璜为饰的朱轮马车缓缓停在钩陈院正门前。
马车前方供人凭倚的黑色横木上雕刻着一头卧鹿、一头伏熊,又有一只赤蛤趴在伏熊的脑袋上。
拉车的是四匹浅黑色的骊驹,驾车的是一身黑衣、满脸肃容的骊山广野,车后还跟着数十名彪悍矫健的黑甲轻骑。
整支队伍除了两个车轮和一只蛤蟆是鲜艳的朱红色,便只剩下深浅不一的黑色,看上去很是肃穆庄重。
几乎同时,敞开着的钩陈院大门内有四人纵马而出。
齐敬之当先而居中,怀里露出般般的小脑袋。
这一大一小皆被骊山广野摆出的阵仗所吸引,左瞧瞧、右看看,眸子里都透着股子新鲜劲儿。
坐在马车上的骊山广野将腰板挺得笔直,朝齐敬之咧嘴一笑,只是那笑容很是复杂,既有踌躇满志,也有不安忐忑,唯独喜悦之意不算浓厚。
“正如世兄所见,一辆黑安车、五十盗骊骑,再加上一座老宅和些许田土浮财,便是小弟分宗所得的全部家当了。”
闻言见状,齐敬之横了骊山广野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委委屈屈的语气、孤苦无依的模样实在有些欠收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家族扫地出门、眼瞅着就要饿死街头呢!”
被少年呵斥了两句,骊山广野的笑容反倒真挚热切了许多:“哈哈,世兄教训的是!小弟这些家当虽然寒酸,总比净身出户要好上太多。”
紧接着,这厮就指着座下那辆黑安车,得意洋洋地介绍道:“说起来,这辆车可是大有来头,虽不是姬族穆天子赐给骊山氏的那辆,但也很有些年头了。”
“天子法驾,所乘曰玉辂车、金根车,驾六龙,以御天下也,又有五色安车、五色立车各一,皆驾四马,是为五时之副车。”
“小弟这辆便是五色安车里的黑安车了,车轼刻画鹿熊、车轮涂以朱漆,乃是公、列侯的规制,又被穆天子特许建龙旗一面,以彰骊山氏之功,这可是姬族诸王都未必能有的殊荣!”
齐敬之点点头,心知这次郦氏与骊山氏的切割当真是极为彻底,竟连这等意义重大的传家之物都交给了骊山广野,怪不得这厮会露出那般讨打的模样。
自今而后,骊山氏在姜齐这一支的兴衰荣辱,便全系于骊山广野一人了。
念及于此,齐敬之的神情就柔和了几分,了然笑道:“看来你这次是瞅准了钩陈院的龙辂军都督府了?”
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