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手中棋,分格而置毫不留情,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可你难道不怕有朝一日,有人偏不按你的规矩来,直接将军?
是,沈侍郎不得贪胜,彼强自保,就不怕有朝一日,有人颠覆你盘中黑白,令你所有藏身之处消匿无踪,无处遁形只好从头来过?
沈奚看着柳朝明,片刻,将脸上的笑意收了,冷清清开口道:“有桩事我一直好奇,前一日在都督府,柳御史怎么与苏侍郎一起过来了?”
柳朝明面上原是没什么表情的,听了这话,却勾起唇角讥诮地笑了笑:“随你怎么想。”
周围的臣工听他二人一忽儿说棋弈一忽儿说象戏,皆是一头雾水。
然而沈奚与柳朝明不走,其余人等也不敢离开。
过了会儿,二人各自看了看天色,心想还有诸多正事要处理,不欲在此耽搁,正要迈步离开,谁知忽有一人自人群里奔出来,扑倒在沈奚与柳朝明跟前跪了,哆哆嗦嗦地求饶道:“尚书大人,左都御史大人,下官、下官知错了一_”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奚的前任上司,太仆寺的黄寺卿。
沈奚与柳朝明的眉头同时一蹙,不知这黄寺卿又来添什么乱。
黄寺卿哆哆嗦嗦地哭诉道:“是下官瞎了狗眼,错信了典厩署的刘署令,以为沈大人改运马路线是为一己之私,还没查清就把大人告到了刑部,下官知错了,下官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求柳大人轻饶,沈大人轻饶。”
原来这黄寺卿是做贼心虚,以为方才沈青樾一番不明就里的话,是要让柳昀看在昔日的情面好好惩治自己。
他虽贵为正四品寺卿,可哪里招惹得起有太子殿下保驾护航的户部尚书?
一旁有人调笑道:“今日廷议伊始黄大人就一直哆嗦,哆嗦到现在还没哆嗦够呢?”
然而一直打哆嗦的还不止黄寺卿一人。
自沈奚被贬去太仆寺后,朝中多的是落井下石幸灾乐祸之辈。
而今朱南羡手掌兵权,贵为太子,朝局一夕之间全然颠覆。沈青樾的地位比起以往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说与太子殿下一起长大这一层关系,单就他与刑部侍郎苏时雨的至交之情,与左都御史柳昀一起在翰林进学的同年之谊,一名四品寺卿何须放在眼里。
黄寺卿纵然有过,但过不至死,若是从前,沈奚大约还要调侃他两句,将他吓唬够了也逗得自己开心。
可历经一番浩劫,他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黄寺卿,觉得没意思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