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同帝即位后,几乎很少到这里来,每次到这里来,他都觉得是对那个人的一种亵渎。
今日,怎么偏偏就走到这里?
雪越下越大,迷蒙了视线。
“陛下,再过几日便是容妃娘娘的忌辰了。”那个太监在旁边站着,始终没有抬头,却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揣摩圣意。
都说这个璟同帝和这位娘娘有特殊的感情,若是好的一面,他为何不常来祭奠?若是不好,又为何对着一个逆臣的母亲这般感慨?宫里的有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那个太监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堵到嗓子眼,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实在是很危险的一步棋。
大着胆子试探君心,也要硬着头皮承担后果。
璟同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让目光跟着那个小太监来来回回。
小太监拿着一把硕大的扫帚,一下一下,在已经变白的石板路上画下一道道仿佛草书般的笔画。
那一刻,璟同帝仿佛听到了一阵阵笑声。
是属于孩童的笑声。
两个孩子,一大一小,手牵手,在湿滑的青石板路上飞奔,后面有个和蔼的宫装妇人,道:“孩子们,慢点儿跑,别摔倒了。”
然而话音未落,那两个人孩子中的一个忽然脚下一滑,眼见后脑勺就要沾地。
就在这时,他旁边的那个大一点儿的孩子以不可思议地速度一滑,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肉垫。
那个小孩子没有摔到,笑嘻嘻地躺在那个大孩子的怀里。
大孩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皇兄,你太厉害了,我长大了,要跟你去打仗。”
那个大孩子捏了一把他的脸,宠溺地道:“你呀,就好好呆在宫里,我来保护你。”
后来,他知道,他的皇兄因为救他,狠狠地擦破了一层皮。
“陛下,这里风大,不宜久留。”太监见他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于是又试探着问道。
这次璟同帝垂下眉睫,想了想,道:“回去吧!”
于是,他一转身,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小太监好不容易画出来的几笔。
那个小太监好像头顶长了眼睛一般,就在璟同帝和随从们转过白鹿苑的时候,他忽地一下抬起头来。
那一刻,他泛着紫色的眼底忽然掠过几丝复杂的光。
放下手里的扫帚,他快步离开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