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闪了一下似的定格了,那一张张前一秒还流溢着丰富生动表情的脸突兀地顿在那里,显得欲说还休,身体也都凝立着,连刚才那嘈杂的噪音现在都呈现出一种单调的、被抽离了的当机声在我耳边嗡鸣。
这些人看似都被我定在了原地,其实不然,我只不过是把时间放慢了,只要你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其实还是在动的:张嫂那打自家孩子的手还在挥舞,只不过缓慢得像微风中的秋千;两个在打羽毛球的人虽然在奋力挥拍,不过那球飞到空中像只挂满沙袋的热气球一样慢腾腾;本来飞起来非常缭绕的苍蝇在我面前像只十足的呆头鹅……
是的,我可以随意把时间调慢,目前只不过是慢了十倍左右,也就是说别人的一秒于我可以有十秒那么漫长,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把它调到更慢甚至完全静止,不过既然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够用了,我也就安之若素地把两条胳膊一前一后摆在胸前,把腿曲起来,装作一副小跑的样子——在别人眼里,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任何改变,张家的倒霉孩子注定躲不过他娘那一巴掌,那只羽毛球依旧快得像子弹,苍蝇也本来是缭绕的。当然,我,小何主任也就和他们一样,所以我得摆出一副跑步的样子和他们保持一致。
其实我只是在慢慢的走。
我一个人慢慢走过街角,在一片肃穆宁静中来到那个菜贩子三轮车后,他可能正在卖力地吆喝,不过我不知道他要喊的是什么,只能看到他大张着嘴,发出“黄……昂昂昂昂……”的声音,我抓住他的车帮,又打一个响指,嗡——的一声,秩序恢复了,人们的声音动作又都活泛起来,我听到了张家孩子的哭声。小贩喊的是“黄(昂昂昂昂)瓜一块来——”
那菜贩子觉得有人拉他车,回头一看,说:“你要买菜啊?”
我笑眯眯地说:“你刚才还欠那老太太一毛五分钱没找呢。”
他抓抓头,惊道:“你硬是为了一毛五分钱追了我两条街呀?”
我只能说:“我是实在人。”
“那你也太实在了,那老太太捏我一把香菜我还没跟她算呢。”
我无奈道:“我也是忠人之事,下回你跟她说清楚,大家都省事。”
菜贩子耍赖道:“我要就不找你这一毛五分钱呢?”
我不悦道:“你这样斤斤计较有意思吗?”
菜贩子:“……”
这会出来买菜的张妈李婶什么的都围过来帮腔道:“小何主任是对的,你没说清楚怪谁呀,该多少就是多少,快找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