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已经跪在地上叩谢钟紫言,一句句‘多谢真人’,可比他男人要诚恳太多。 男人像是个读过书的,再是脸皮薄,也难忍自己的女人一直跪着,他先跪下行礼,又将女人和孩子扶起来,自己只道:“学生宋海,万谢真人!” 一碗谷面而已,实际上根本用不着跪谢,也不知这两人先前遭遇了什么,以至于那妇人激动如斯。 钟紫言和善将二人迎来方木桌上,他们长的瘦弱,共坐一边凳子,女人将孩子抱在怀里,低头无声哭了出来。 人在尝尽世态炎凉走投无路的时候,能得一滴恩情,都觉得遇上了老天爷相助,铭记五内。 小馆的老板看到了钟紫言的眼色示意,不再呵骂,很快将两碗面带着热汤端上桌,斜眼冲着男子讥笑,大意是在讽刺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不如妻子真诚,真是废物。 自称‘学生’是很多读书人的毛病,官场体系里这种话术能带给他们一些便利,但在民间,老百姓不吃这一套。 好在宋海遇到的是钟紫言,儒家那一套沟通礼仪,还算实用,没遭到反感,汤面上了桌,他和女人没有着急吃,又执礼正色谢过钟紫言:“今日之恩,学生但存性命,必会回报。” 钟紫言只颔首点头,教他们先填饱肚子,女人等到宋海动筷以后,他才慢慢进食,只吃了小半碗,左右看了看,抱着孩子出了门。 宋海边吃边解释道:“丫头也饿了。” 那婴儿还未断乳,女人出去应是找个角落喂奶,钟守一瞅着宋海把自己碗里的面吃光又去吃妻子的,面色突然变冷。 宋海自然也感受到了,吃了两筷子,放下来讪笑擦嘴,此时的他一点儿也不像读书人,就是一个乡下卑微的小民。 “观你周身文气缭绕,应是入过殿试,怎会落魄至此?”钟紫言问道。 宋海整理了衣衫,端正身形,苦涩道:“真人果真是得道仙家,一眼便瞧出了学生的来历。 不错,学生却是参加过朝廷殿试选举,可惜实力不济,终究只能回乡当个小官。 从王城到福州钺县,因夫人有了身孕,路途耽搁走了一年多,盘缠都耗尽才堪堪临近家门,实难料家乡妖雾四起,来不及收整什么,又逃亡出来。 来此地两月有余,本想凭文采养活夫人和丫头,奈何得罪了城主府的一位公子,满城的人没人敢用学生,才沦落至此。” 没想到随意救助了一个人,倒还是有些来头的,钟紫言轻捋短须又问:“你因何得罪于人?” 宋海左右看了看,见小馆的老板一直在讥讽盯着他,颓丧道:“听闻白云城城主府有两位公子,大公子常年沉迷女色,两个月前被妖物害得下不得床,当时城中‘扬春院’缺一个笔客,邀学生去做这件事,学生向来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