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姑做了她的奶娘,也是一样在阿娘身边走动。
及至阿娘病逝,她随爹爹南下赴任,芳姑因夫家是京城人,便没有随行。
此后山高路远,池棠又还是个孩子,逐渐忘了这么个人。
但是在她模糊的记忆里,依稀记得芳姑是个活泼爱笑、心灵手巧的女子,善用彩绢为她制各色绢花头饰,每每能赢得爹娘含笑称赞。
她怎么也没法同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人联系起来。
“画屏回京后打探过芳姑,只听说我们离京后,她就随夫家搬走了,不知去向。”夏辉道,她也不太确定眼前这人的身份。
床上那人咳出一口痰后,靠在银烛身上喘着气,眼里却突然有了神采。
“阿棠……不认得芳姑了吧?”她虚弱地笑了笑,“你还记得不记得,你五岁的时候,我们在正房躲猫猫,我躲在床下,你怎么也找不到我,以为我走丢了,吓得哭了……”
池棠尴尬道:“不记得了……”
五岁那么小,哪里记得那么多?
那人又咳了两声,道:“夫人临终,想看阿郎簪桃花,是我扎的桃花,你还记得吗?”
这个记得!
池棠眼眶一热:“你真是芳姑?你怎么……怎么这样了?”
她记得芳姑年纪跟阿娘差不多,怎么算,今年都只有三十左右,可眼前看来,却似风烛残年,老迈黄昏。
芳姑笑了笑,颤巍巍朝她伸出手:“这是我的报应……总算是,在临死前见到你了……”
……
朱弦不愿闻茅屋里的腐朽气味,便坐在屋顶晒太阳,断断续续听着屋里人说话。
说话的声音虽然都挺轻,但她耳力极佳,大多能听清,只除了那个将死之人。
在池小姑娘确认了“芳姑”的身份之后,就大多是那个“芳姑”说话了,实在听不清几个字。
朱弦正犹豫要不要进屋光明正大偷听时,却见青衣和银烛退了出来。
她惊讶地从屋顶跳下,问青衣:“你怎么出来了?小棠棠不让你听?”
青衣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朱弦转向银烛:“你那个芳姑什么来历?池家的旧仆吗?”
银烛也不说话。
朱弦没趣地撇了撇嘴,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里张望,好奇得不行:“真的假的?不是骗人的吧?她做了什么事?遭了什么报应,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棠棠的事临死了来忏悔?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