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础悄悄回到住处,听着比外面狂风还要响亮的鼾声,再也无法入睡,躺在那里,与万千思绪搏斗。 真正说服他的不是那些话,而是王颠本人,王颠一向也以谋士自居,在“吴王”麾下中规中矩,没有特异的表现,经历生死危机、转投百目天王之后,却能献出非常不错的计策。 还有金圣女,在徐础退隐的这段时间里,她不知经历过多少事情,在传言中,她的实力一直在减弱,即便有曹神洗相助,真能是塞外诸部的对手?那将是一场代价极大而所得甚少的战斗,对于急需立足之地的降世军几乎毫无帮助。 想完别人,徐础又想到自己,他说需要十天考虑,只是一个托辞,他没有十天,所有多出来的时日都属于百目天王,拖得越久,对他和巩军将士越不利。 百目天王的使者十有八九正在劝说城内的头目交出粮食,连徐础偶尔都会被说得心动,丘五爷等人能坚持多久? “他不止是百目,还是百面。”徐础喃喃道,对他来说都一样,他能看穿徐大世的本性,单凭穆天子被杀、另立新天王这两件事,就足以证明这不是一位“真英雄”。 可王颠看不出来,徐础也没办法让王颠看清。 “或许我是错的。”徐础小声道,他犯过的错误不少,最近的一条就是看错了汉州降世军,以为他们全都没有长远打算,只是一味地寻粮、夺粮、积粮,百目天王给他一个意外。 天亮了,兵卒们先后爬起来,纷纷出去解手,张头目回来之后走到铺前查看,见徐础睁眼,笑道:“昨晚徐先生可是喝了不少酒。” “嗯,现在头还疼。” “我倒希望能够酒后头疼一次。”张头目咽咽口水,不敢细想,坐到对面,笑道:“我们聊完天了,徐先生要听听吗?” “什么?哦。”徐础翻身坐起,“正等着呢。” 张头目不会写字,手中也没有笔纸,但是自有一套记事的方法,左手按顺序轻捏右手五根手指的指节,每一节代表一事。 “百目天王营中每人每日增粟二两,啧啧,真是大方,二两干粟,做熟差不多就是四两,做成粥之后更多,快能养活一个半大小子了。原先传言说百目天王缺粮,这回大家都安心了。” “苦灭天王死了,他老婆正闹,不敢来跟百目天王闹,跟她小叔子穆健闹,连着三个晚上,穆健一直住在这里,不敢回自家营地。” “飞龙尊者有个女儿,年过二十了还没嫁出去,自从她父亲放出话,说是以百斛粮食作陪嫁,大家快要抢疯了,据说连燕小果也派人求亲,说自己的老婆得了重病,马上就要死了。” …… 越往后事情越琐碎,张头目将指节拨拉两遍零四节,终于全部说完,“就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