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送到嘴边又放下,幽幽道:“我们是在皇帝庇护之下被惯纵出来的人物,拥有别人梦想不到的恣意,却不知道拿这恣意做什么,无非是夜夜笙歌、饮酒作乐。可我相信,这世上有真正的恣意之人,万乘之威不足以夺其志,江湖之苦不足以变其心。” “或许有。”楼础不觉也是悠然向往。 两人默默相对,目光分别盯着不同方向,楼础举杯,欢颜也举杯,都不说话,同时饮下,同时发现杯中无酒,同时微微一笑,同时放下杯子,然后继续发呆。 外面响起传更的梆子响,欢颜连试三只壶,又倒出两杯酒来,微笑道:“还没谢过楼公子。” “谢我什么?” “你将让强谏的机会让给我,为此惹恼了长公主,她觉得你两面三刀。” 楼础笑了两声,举杯道:“你强谏过了?效果如何?” 欢颜喝光杯中酒,“陛下嘲笑我,说我太想当男儿,必是当初投错了胎,还说他会考虑我的话,但他不会,我知道,陛下根本没将我的话当真。” “陛下没有发怒,已经是对你的宽容。” 欢颜摇头,“那不是宽容,那是……轻视。陛下对我们所谓的恣意,就只是夜夜笙歌、饮酒作乐,真正不受礼教束缚的恣意,只属于陛下一个人。” 楼础没法回答,想给两人斟酒,结果桌上七只酒壶都是空的。 “我真傻,我们这些人都很傻,以为能够与陛下一样恣意,其实是一群小小的弄臣,还不如自小受到管束,早早明白尊卑之别。” 欢颜眼圈一红,似乎要哭,楼础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默地看着她。 “怪不得姐妹们都说你一无是处,连哄人的话都不会说,只会写文章挑别人的错吗?” 楼础想了想,点头道:“我只会这个。” “哈哈,好,你来挑挑我的错。”欢颜没有流泪,笑容重回脸上。 “郡主……时常忘记自己郡主的身份,殊为不智。” “没意思,任何一个读书人都能挑出的错,也是我们这些人都有的问题。”欢颜不满意,强迫对方说真话的样子,与皇帝倒有几分相似。 “郡主名过于实。” “你觉得我不配当郡主?”欢颜有点好奇了。 楼础摇头,“郡主只是称号,郡主常说‘恣意’,这两字才是你的名,郡主仰而求取,每每不得,因此心神疲惫,常如囚徒,受困于囹圄之中。此乃我所谓的‘名过于实’,郡主……” “别说了。”欢颜大声道。 楼础的醉意消退三分,起身拱手道:“夜色已深,明天还要迎王,郡主也早些休息吧。” 欢颜抬头看他,脸上露出歉意,“诸王回京,我们连表面上的这点恣意也会被夺走,今后再不能与楼公子饮酒谈论。” “不受万乘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