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比之前大了些,渐成瓢泼之势。
赵承衍就那么直挺挺坐着,洞若深渊的一双眼落在赵盈身上,久久不曾挪开。
赵盈听着屋外滴答雨声,心中烦闷起来。
她死的那天,雷声轰鸣,一场瓢泼大雨,像是老天爷为她哭红了眼,收不住泪水。
她讨厌下雨天。
赵盈抬手去揉鬓边太阳穴,为着雨声而头疼,视线也从赵承衍身上收回来,踱步往侧旁坐下去,索性破罐子破摔:“皇叔既然什么都知道,还非要再问一问我,听我亲口说吗?”
像是被惹怒的小兽,亮出獠牙和锋利的爪,是要伤人的。
赵承衍不疾不徐的理袖口:“记得上次在宫里我问过你的话吗?”
——你这一生,是为旁人而活,还是只为了你自己而活着。
赵盈心底的烦躁莫名消退大半,她坐在那里,端着,拘着,侧一侧身,又看过去:“皇叔不责骂我?”
赵承衍笑了笑:“怪不得这副模样,原来是以为我把你叫来听训的。”
他话音顿住,想到什么,又挑着眉心问:“所以宋云嘉冒雨而来,你却不见?”
被说中心事的少女面颊微红,先前端出的气势弱下去:“表哥总喜欢说教,我不想听。”
她别开眼,赵承衍心中却明了。
宋家的那个孩子,简直是他所见的小辈孩子中,最迂腐的一个了。
大抵世家便是如此,他又是宋家晚辈里最出色的一个,莫说他爹和叔伯,只怕就连母后,也指着他来日光耀宋家门楣。
这样的孩子,养成这样,也不足为奇。
愚忠迂腐却不会出大错,一辈子就那么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横竖他是太后侄孙,身后站着整个宋家,只要他四平八稳的走下去,还怕没有位极人臣的那天吗?
“你既有心朝堂政务,近来在看什么书?”
这话题转的也是够快的。
赵盈眼睫闪了闪:“早前翻过一阵《三国志》,这阵子再读《反经》和《孙子兵法》。”
赵承衍问的随意,她答的倒一本正经,他漫不经心抬眼去看:“能读懂?”
她小脸儿又红了两分。
他看在眼里,只管笑,又挥手叫她去:“你去吧,读书是要循序渐进的,只是你眼下心急,急于求成,我的规劝你也未必听,若是有读不通读不懂的,来问我,别自己瞎琢磨。”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