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
他蹙了蹙眉,道:“我很失望。”
钟迟迟笑道:“想溺死我么?”
他再一次蹙了蹙眉,目光从她湿漉漉的发顶掠过,落在她满是水珠的苍白面颊上,定了片刻,淡淡道:“换了衣裳,上青岩峰找我!”
转身,雪衣素履,倏忽远去。
钟迟迟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嘲一笑,拖着步子朝天子山走去。
当日在宫里,杨月眠便要她换下那一身红衣,好在紫宸殿内也有她的衣衫,仍旧换回他看得顺眼的淡青色。
此时浸了水,皱巴巴地粘在身上,一路滴着水走来,留下长长的水印。
可以想象,自己现在一定狼狈得像只水鬼,简直不像出尘如仙的杨月眠教养出来的。
似乎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应该都让他失望了。
杨月眠早已不见了人影,也许已经上了山顶。
钟迟迟慢吞吞地朝山下洞穴走去,也没想过逃走,杨月眠没打算放她走,她怎么逃也没用。
天子山下,有一个也不知是天然的还是谁挖出来的洞穴,从她记事起,她和杨月眠就住在这个山洞里。
走入山洞,洞内没有任何遮挡,一眼就看到了洞穴深处的两张石榻。
一张是她的,一张是他的。
第一次从碧寒潭里爬出来的时候,她冷得发抖,他就坐在另一张石榻上看着她,一动不动。
她想念李长暮的怀抱,想念陆敬从的怀抱,想念陆家那位慈眉善目的厨娘的怀抱,他们都是暖的。
她也想要他抱抱她,但是她知道,他是冷的。
钟迟迟走到自己那张石榻旁,打开边上的箱子,里面是她的旧衣,都是一样的颜色,她随手拿了一件穿上,将湿发拧了拧,转身朝外走去。
青岩峰顶,杨月眠拄着竹杖,静静看着她走上最后一层台阶,另一只手侧向上,轻轻抬起。
钟迟迟目光一掠,愣住了。
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上,爬着一只黑色的蚂蚁。
她怔怔地走上前,屈抬起食指,轻轻地碰上他的食指,蚂蚁便从他手上爬了过来。
是阿黑啊……
“那道引雷符……真的是你?”她看着蚂蚁,轻声问道。
他没有回答,反问道:“中了什么药?”
钟迟迟抿了抿唇,道:“不是药,是醉酒丸。”
她基本上已经被他训练得百毒不侵,唯独对酒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