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宴跪在顾致沅的碑前,亲自动手挖了一个小坑,取出那只剩下虎头的玉虎,埋了进去。
最终剩下的只有顾致清的骨灰。
顾云宴抱着骨灰坛上了北城墙,他直直站着,身后是重新竖起来的顾家大旗,旗面在北风中展开,飒飒作响。
北境的将军印还未交接,圣旨一日未下,北地的城墙上就还能竖一日的顾家军旗。
打开坛子,顾云宴把半坛骨灰撒下。
蒋慕渊跟着顾云宴上来,看着天涯边只剩下最后一点余晖的残阳,他仰头望着军旗。
风越发急了,一时间,飒飒声越发响亮了。
顾云宴转身看着那个顾字,清了清嗓子,道:“还能立多久?”
蒋慕渊看了顾云宴一眼,道:“竖起来了,我就不想再让这顾家军旗倒下去。”
顾云宴的眸子骤然一紧。
山口关战事过去了半个多月了,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谈及这个话题。
顾云宴的想法很纯粹,无论明面上如何粉饰太平,北地是怎么丢的,顾家每一个人心里都有数,他们是有罪的。
能让他们亲手把狄人赶出北境,把失去的疆土收回来,对顾家子弟而言,已经是恩典了。
即便事后被朝廷追究,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但蒋慕渊一力抹去了所有,决计不让那见不得光的罪状摊到台面上。
顾云宴以为,隐下秘密、老老实实叫出北境将军印,不受罚,得些小功绩,已经是最最好的结果了。
之后顾家如何重振、如何再起,是他们自家兄弟要思考的。
投在别家军中,一步一步从头再来。
可顾云宴现在才知道,蒋慕渊想让顾家走的是另一条路——不撤将军印,依旧统领北境。
这是姻亲之间才给予的绝对支持吧……
但是,正因为是姻亲,正因为眼前这位小公爷是他的妹夫、是顾家女婿,顾云宴才不想连累他。
“我年纪太轻,父亲叔伯都不在了,我的军功也不足以接过大印。”顾云宴很清醒,他知道自家情况,他敢抗整个顾家,也知道自己还扛不起整个北境。
蒋慕渊勾了勾唇,用目光沿着军旗上的一笔一划写了个顾字,道:“我短时间不会回京城,期间也许会回京复命,也很快回来,我想参与重建北境。
能有多少战功,我们就看三舅哥了。
我想赌,大舅哥,你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