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辅兴坊西南隅的玉真观,后院的厢房内,当中的一方几案上,摆着一只双耳铜锅,形制与宫里的那只差不多,不过一看就是新制的,锅子的内沿,已经盛上了加料的高汤,随着外面的炭火,逐渐烧得咕咕冒泡。
虫娘跪坐在一个蒲团上,一头青丝扎成了髻子,被一根简简单单的素钗系着,上头连一个珠饰都没有,一件宽大的道袍裹着她十四岁的身体,没有露出任何让人暇想的曲线,只有那张迥异于汉女的脸,精致出尘。
她伸出纤纤素手,将切好的羊肉片一片片地摆入一个青瓷盘子里,每一片都相隔几乎同样的距离,就像是鲜花盛开,只是看上一眼,都能令人食欲大增。
摆好了盘子,她端起来放到几案的另一头,那里坐着一个同样年青的女冠,所不同的是,对方穿着一袭素色的道袍,外面还套着一件白色的罩衣,发鬓上钤着一朵小小的白花,让她略显得有些清冷的脸上,更是添了几分凉意。
“你做得这般好看,让我如何下著?”
看着推到眼前的盘子,女子皱起了眉头,小嘴微微地撅起。
“习惯了,左右也是无事,摆得齐整些,心情也会好。”
“你的心情不好么?天子赐食,长安城里独一份,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哪像我,阿爹走了,兄弟姐妹虽多,却各怀心思,都在打着分家的主意,闹得灵前不安,只能躲到你这里来,也不曾像你这般,犯愁呢。”
女子叹了一口气,虫娘伸手过去拍拍她的手。
“你性子淡泊,自然看不惯那些,殊不知高门之中,不争不抢,就只有吃亏的份,他们都已成了家,有自己的妻儿要顾着,你家中上百口子,多少产业够分的,眼不见心不烦就是了。可是我呢,被家人厌恶,自幼就在这道观里,喜不喜得由不得自己,这么多年下来,不惯也惯了,如今突然间赐下这长安城里独一份,难道不该心烦么?”
女子一愣:“一口吃的,还有什么说道?”
“如果我说,这是十年来,天子第一次赐食,你会如何想?”
女子眼光一转:“你如今十四了,至尊这个时候想起来,怕不是要寻人家?”
虫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样的猜测不足为奇,却让她那颗修了十多年的道心,如同眼前锅子里的汤水,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再也难以做到心如止水。
“会是哪家的郎君?五姓中人,还是七门子弟。”女子认真地回想,京中权贵子弟就那些,适龄待配的数都数得过来,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