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5岁那一年,从陈国流浪到晋国。
由于离家出走的经验不够丰富,又错误地估计了从师父身上偷来的那对青玉狮子的行情,在我离开家门的第三日,便面临没有盘缠的窘境。
好在我自小人见人爱,装可怜又很在行,朝过往的行人要个铜板啊、讨口饭什么的,都不在话下。但我虽然向人伸手,这行为与乞儿无异,心里却极为自重身份,师父虽然与佛界不相往来,每个月倒也会象征性地出门化个缘,故而我觉得,自己既然是师父的后人,那么也算半个佛门弟子,佛门弟子向人伸手,是为对方积功德的事,自然不能与那些乞儿相提并论。
所以,听了车帘里传来的那句话,我觉得那句话在说的时候显然没有考虑过我的自尊心。
方才这辆马车横冲过来,眼瞅着就要撞上一对在街上玩耍的孩童,我正巧在附近,眼疾手快地将两个娃娃护在怀中,却没有来得及躲开,只听马儿的一声嘶鸣,再抬头时,那车驾已停在距我鼻尖寸许的地方。我抹了一把鼻尖的汗,听到周围全是惊魂不定的声音,有百姓抖着嗓子道:“是、是淳德长公主的车驾。”
我打小生长在陈国,熟悉陈国各个公主的封号与八卦,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晋国,不免显得有些无知,俗话说无知者无畏,我对面前的这辆马车不小心就要闹出三条人命,义正言辞地表达了不满,熟料我的观点还未表达清楚,便有好几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后来想想,也委实是我运气不佳。淳德长公主本就以喜怒无常闻名,那日的前一天,又因六国闻名遐迩的琴师辱她一事而大动肝火,我又偏挑了这个时候冲撞她的车驾,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早有无数事实证明,药不能乱吃,话也不可乱讲。
隔着车帘,女子声线慵懒地道:“哪里来的小乞丐,连本宫的车都敢冲撞?”
我蹙了蹙眉尖:“小乞丐?谁是小乞丐?”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你不能看我蓬头垢面,便认为我是乞丐,当然我的确有几日没有洗澡,可是洗不洗澡,不该是判断一个人身份的标准,再说了,是你的车差点撞到我,又何谈是我冲撞?”又道,“而且在市道之上,向来不许马车速度太快,便是皇亲国戚的马车,也不该将百姓的性命当成玩笑。”
我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自然惹怒了车内的皇族女子。
只听一声怒喝:“大胆!”又听她冷冷地吩咐那些扈从,“还不给本宫将她给押了,难道还要本宫亲自指点你们如何发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