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
王暝在心中思量着。
他某种意义上也可算是罪孽深重的妖魔,虽然死在他手上的人类数量比起那些以食人为乐的妖怪来说少得可怜,但这说到底也并非是因为他宅心仁厚,只是站在他对立面上的鲜少有人类罢了。固然王暝不会刻意击杀过去的同族,可每当遇到那些不自量力试图对他出手的家伙们时,王暝剁起臊子来也是从不手软。
这样的我,能够得到与那位圣白莲会面的机会吗?
王暝用食指挠了挠脸颊,聆听着心中另一个声音发出的诘问。
“希望能吧。”
少年微笑着叹息道。
“不然一路打进去的话,多少也会让住持颜面无光呢。”
“况且也太粗鲁无礼了些。”
“大哥哥你又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啊?真是的,大哥哥这几年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就连芙兰都看不透你了哦。”
小女孩不满地用一双小腿勒紧了王暝的脖颈,像是绞杀猎物的蟒蛇一样将全身的力道都施加在了王暝的头颈部。但无论如何,芙兰朵露一来没有成年,二来本职是隶属于施法者的魔法少女,与王暝这般皮糙肉厚的战士职业在身体力量上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好痛好痛,芙兰乖,快松开我。这样没法好好走路了。”
年轻人佯装不敌地抬起手,安抚性质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声音中满盈着刻意为之的虚假痛苦。芙兰朵露自然也清楚自己的攻击对于王暝来说不痛不痒,而他做出这种姿态来,就意味着他依旧不会为自己身上发生的改变做出解释。
那就只能当做是大哥哥的成长速度超出他人无数倍吧,毕竟从最开始,他就能用短短的一年半载赶超幻想乡的绝大多数妖怪,不是吗?
芙兰朵露在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放松了四肢的力道。
事实上,这三年来王暝几乎是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改变。即便称不上日新月异,即便他的整体性格与思维依旧沿袭着以往的结构,但他的的确确是在飞速成长。而与以往单纯只是力量的迅速增长不同,王暝的性格也在变得更加沉稳,内敛,温和而友善。就好像以往那张虚假的面具逐渐成为真实的血肉,成为少年的面孔。
十六夜咲夜说这是好事,这才是真正的王暝。但芙兰朵露的心中却总是翻涌着隐晦的不安,仿佛某种未知的存在正缓慢而不可逆地侵蚀着她的兄长,鸠占鹊巢,而以往的王暝终将一去不复返,成为记忆中散乱不堪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