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远东学校学生家长上门来打的报告,那个晚上阿福跑到意大利餐厅去发动何天爵和他一起到警局门口转悠了好几趟,试图将一口袋钱塞给看起来很威风的警察。等终于打听到淮真已经被西泽驾车带走,这才终于放心离开。
阿福洗衣的灯是留给淮真的,店里的人也都还没睡。一见她回来,都松了口气说,回来就好。阿福径直去睡了,云霞借口去后院给她烧水洗澡,前店里只剩下她与罗文。
罗文问她,“伤还好吗?”
她说医生已经看过了,挺好的。
罗文先说今天从一位太太手头买了张旧的东华医院医疗保险卡,给云霞和淮真一起用。保险卡是那位太太十九岁女儿的,但她女儿回国相亲一年,便友情价五折出售给了罗文。罗文说,白人都不太分得清年轻华人女孩,若是她检查伤口,或者换药,可以直接拿去用。到时候去擦个粉,抹个口红,扎条辫子,看起来也都一样。市政府一直催促学生办医疗保险卡,姐妹两个人蒙混着一起用,能省一大笔钱。
淮真笑着答应,说谢谢季姨。
当着晚辈的面讲自己投机取巧经,罗文也有些讪讪的,便说这是今天上门来的两位太太教的,她们孩子也在公立学校念书。讲完这个,正好借着话题,小心地问她,“黄家那个姐姐的事听说了吗?”见她摇头,叹口气,“咱们中国人家规矩和旁人不同,姑娘大了,夜里太晚,就不要跟白人再混在一起,很容易给人教坏。像那个黄文心,给个白鬼吃的死死的。到头来上当受骗,小孩都打掉了。黄太太天远地远赶过去,闺女独自在那边生病吃闷气,还患了什么忧郁症。那丫头图省钱,又没有办医疗保险卡,在纽约看一次医生,几十美金打水漂似的。给人占了便宜,自己吃亏,到时候哭都不知哪里哭去,你可不要学她!”
淮真说好的。罗文劝诫的话讲到了,便将最后一盏灯也熄灭,让她回房休息。
即便罗文在借着黄文心的事给淮真提醒,但天大的事也是别人的事。她实在累极,不知自己是怎么游魂似的抹黑穿过院子的。
上楼推开房门扑到床上,几乎立刻进入黑甜乡。朦胧里云霞端着面盆进房里来,看她睡成这样,叹口气;给她翻个身,见她这副丑脸,又噗一声笑出来。笑完了才想起拧干帕子替她擦了擦。
那笑声出现在梦里,却和淮真心底另一个讥诮的笑重叠了。她想起了陈家赠给她的那截腊肠,被她给遗忘在了西泽的车里。梦里,西泽拎着那只腊肠放肆嘲笑,转头便将它扔进了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