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魂梦一场,怕再度陷进去,怕太美太虚她承受不来。
鸾枝说:“倒也没有甚么后悔和放不下的。你可晓得我从前的愿望吗?…给人洗衣服,洗怕了,便盼望将来能和喜欢的男人开一间小铺。也许生一个孩子,也许生两个,最多就三个,再多不生了。赚点儿小钱,日子过得实实在在就行,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什么荣华富贵。本就和他不是一类人,不过就是错绑在一起罢,分了就分了……呀,瞧我啰嗦,你还在听嚒?”
周围安静得似乎有些诡异,话说到末了转过身来,却忽然撞进一堵硬朗的高墙。
石青色,靴面上轻沾落雪。
“怎么是你?…这深宫内院,不要命了?”鸾枝凝着沈砚青凤眸濯濯的笑脸,两道秀眉皱起来。
绞着帕子,太突然,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不想见,想离开。
“久等你不来,只好自己进宫了。”沈砚青拂开鸾枝鬓间几片落花,好似并未看到她的疏离,依旧笑笑着扳过她的下颌:“瑞安巷的宅子已经粉饰完毕,坐北朝南,院中有天井和秋千,是你喜欢的样子……就差了一个女主人,和一对儿少爷与小姐。你再不随我回去,那新买的胭脂都要褪色了。”
眼睛把女人细细端看,她穿一抹水蓝色斜襟镶花滚边大袄,搭着烟紫的褶子裙儿,披风上的洁白绒毛将她肤色衬托得好似桃花娇俏……才不过分开一个多月,怎么竟好似时光倒退,她又变回了从前的初见模样?怎么看都是新鲜,如何都把她看不够。
鸾枝这才注意到沈砚青原穿着一身太监服,那清伟的身型将一袭绸棉青裳撑得笔挺有致,配着他凤眸玉冠,倘若不细看,还以为宫中几时多出来个甚么英俊内侍郎。
晓得这厮必然又是花费重金贿赂了哪个太监,便恼火地拍开他的手:“走之前就已同你说过,‘缘分到此已尽’,今日又何必再来纠缠?不要脸皮。”
那手儿纤柔,怎拍得人这样痛?…太绝情,枉他费尽手段进宫,她却连一个笑脸都不肯给自己舍与。
沈砚青很受伤,默了默,又勾起嘴角凉凉的笑:“不是要赏花么,这样快就走?……昔日恩爱厮缠,一转身就不认旧情了,旁人与你逛园子你就肯,一见我却躲开。莫非那命中无子的编修,他就能让你这样喜欢?”
想到有别的男人曾与自己娇妻并排游园,心中难忍醋意翻涌。长臂把鸾枝拦住,偏不允她走,偏要她盯着自己看。
鸾枝生气起来——你看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改不掉的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