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女子轻盈地走了。第二天晚上,她又来了,陪我一起饮酒。
女子谈吐间很懂音律,我便说:“你的声音娇柔细弱,如果能唱一曲,一定让人消魂。”
女子笑着说:“不敢唱,怕消了你的魂。”
我执意请她唱,女子说:“我不是吝惜,是怕被别人听到。你一定要听,我只好献丑,但只能小声唱,你明白意思就行了。”
接着用脚尖轻轻点着拍子,唱道:“树上乌臼鸟,嫌奴中夜散,不怨绣鞋湿,只恐郎无伴。”声细如蝇,刚刚能辨听清楚。
我仔细一听,只觉宛转滑腻,动耳摇心。
女子唱完,打开门看看外面,轻声说:“提防窗外有人。”她又出去绕屋子转了一圈,才进屋来。
我说:“你怎么这样疑惧?”
女子笑着回答:“俗话说‘偷生的小鬼常怕人’,这就是说的我啊!”
不一会儿睡下后,女子忽又不高兴,颤声说:“平生的缘分,难道到此为止了吗?”我忙问缘故,女子说:“我的心跳动不安,只怕是祸将临头了。”
我安慰说:“心动眼跳,本是平常的事,何至于说这种话呢?”女子才稍高兴一点,于是我们又亲热起来。
天快亮时,女子披衣下床。她刚要开门,犹豫了一会儿,又返回来,说:“不知什么缘故,我心里总是怕,请你送我出门。”
我便起床,把她送出门外。
女子说:“你站在这里看着我,我跳过墙去,你再回去。”
我说:“好吧。”看着女子转过房廊,一下子便不见了。我正想再回去睡觉,只听传来女子急切的呼救声。
我奔跑过去,四下里看并没有人影,听声音像在房檐间。我抬头仔细一看,看到一只弹丸大的蜘蛛,正在揉弄着一个东西,而它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叫声。
我挑破蛛网,除去缠在那个东西身上的网丝,原来是只绿蜂,已经奄奄一息了。我拿着绿蜂回到房中,放到案头上。
过了一会儿,绿蜂慢慢苏醒过来,开始爬动。它慢慢爬上砚台,用自己的身子沾了一身墨汁,出来趴在桌上,走着划了个“谢”字,便频频舒展双翅,然后穿过窗子,飞走了。
我立即摇身一晃,变得只有针眼那么大,再悄悄地跟在那只绿蜂的后面。我们飞了很久,天快亮的时候,那只绿蜂钻入一片树林中,就不见了。
我缓缓飞过去,一靠近那片树林,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