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汪易昌通倭一案,是以作为不敢明目张胆的告发汪易昌的张显阳来讲,必然算着日子,见天儿的安排人在城门守着才对。
如今他们进了城,张显阳就该避开耳目,先找上他们。
张显阳的态度,其实也很关键。
案子是得这么查的,并不是说你张显阳先告了状,就一定得听你的。
这一路走来,先后又出了杨明礼的事儿,更让此案显得扑朔迷离,卫箴便更加不会轻易就信了张显阳的那些话,还有他所谓的铁证如山。
倘或真是铁证如山,为什么不敢明着告御状?当初他要是把手上的证据一并送往京城,内阁也好早做决断,是抓是杀,内阁议了,再回给陛下,也就是了,哪里有这么麻烦的事情?
是怕汪易昌反了吗?他不过握着福建一省的军权而已,就算通了倭寇,也难敌天下兵马。
这其中,只怕另有猫腻。
况且郑扬当日往福建送信,杨明礼却久久没有动作,仿佛压根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一样。
如果郑扬这个徒弟跟杨明礼的事情真没关系,那杨明礼的案子,跟汪易昌,关系也就不会太大,可路上又突然冒出这样一件事,保不齐是想要祸水东引。
可引的究竟是谁身上的祸,还得两说。
一直到这日临近黄昏时分,郑扬带着个人,敲开了卫箴的房门。
郑扬进了门才发现,吴赞他们都在,于是眼神变了变,合着说得好听,什么一起查案,真遇上要商量事儿,还是把他排挤在一边儿。
他面色不善,迈过门槛儿,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径直往旁边儿坐过去,冷哼着白了卫箴一眼:“你不是有很多事情想问吗?人给你带来了,要问什么你只管问。”
卫箴这时看过去,跟着郑扬进门的人,带着个黑色的兜帽,把整个人都罩了进去。
他眉头微一拢:“你这样子过来……”
来人把兜帽摘下来,露出来的是一张圆润的娃娃脸,白白净净的,倒生的可爱。
他请了个安见过礼:“卫大人不必忧心,福建的事儿,师傅大概其也跟我说过,真惊扰了人,才更好,卫大人不动,我不动,他们都不动,这案子,还怎么查呢?福建的水浑了,可都浑浊在底下,明面儿上还是一片清澈,非得搅动起来,你才看得见,哪里是浑浊的,哪里是干净的。”
谢池春听来,心道怪不得当年能做郑扬的左膀右臂,这样子口齿伶俐,条理清晰,的确是个能干大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