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军旗的方位,旗帜上的纹章能揭露出究竟会是谁在主导这支大部队,又有谁参与其中。哪怕埃修自己还认不全北境门阀的家徽,但身为瑞文斯顿王储的普鲁托尔肯定不在话下——但埃修的眼力终究是没诺多精灵那般强悍,他找到了每一根旗杆,也看到了在黑暗中隐约浮沉的旗帜,可辨识其上的图案绝无可能。
要不要接近些?埃修有些踌躇。他原本以为波因布鲁这边会很急切地想从自己手上追回王储普鲁托尔,他自己也做好了在半路上与大部队狭路相逢的心理准备,可对方却优哉游哉地在奥登堡周围驻扎。这很难不让埃修生出先下手为强的念头。任何调兵遣将的战术在绝对的兵力劣势前都难有展开的空间,谁都知道在依斯摩罗拉守株待兔只会等来大批嗜血的狼群。
但斩首的尖刀从来都是无视任何悬殊的,更无所谓断折,只要那决绝的一击足以致命。埃修向来偏爱这种孤军深入的战术,而且屡试不爽,因为他自己就是无当的锋刃。“秩序之鞭”格雷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一刀刎颈;“铁臂”西吉蒙德侯爵的补给线被他干脆利落地切断;与预兆之狼的决死一战同样是埃修尖刀风格的体现。射人射马,擒贼擒王,建立在个人武力上的军事哲学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埃修有若干种方法可以让这支军队在向依斯摩罗拉开拔前千疮百孔,包括但不限于纵火、狙杀、断粮等等等等。
还是算了。埃修有些不舍地将视线与那些尖利的想法一一收回,默默翻身上马。他现在是一座村庄的领主,数百人视他为主心骨,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他,再像个雇佣兵一般剑走偏锋未免有些不负责任。佣兵与领主之间的区别在于,前者视鲁莽为美德,谨慎为缺陷,后者刚好相反。埃修诚然可以趁着黑暗发动偷袭,但对方既然会为了依斯摩罗拉这么一座偏僻穷困的村庄出动逾千人的大部队,那就不可能不清楚埃修的能耐,自然也会做好针锋相对的布置。埃修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他被纠缠住,万一对方准备了能威胁到他的手段,万一他受了一时半会难以痊愈的重伤甚至是死去——埃修已经在生死线上徘徊过多次,他清楚自己的治愈能力存在一个极限,难以触及,但不是不可触及。在波因布鲁时伊丝黛尔就差点杀了埃修——被守备军射成刺猬后的十几秒内埃修是全无抵抗能力的,任何一名有气力挥动武器的人都能在那个时间窗口内轻松将埃修斩首。
埃修夹了夹马腹,示意焚野在自己再次改变主意前快速离开。萤火与奥登堡的影子淡入埃修身后浓郁的黑暗中。埃修没有让焚野立时返回依斯摩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