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博德的身子在马背上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他复杂地看了伊凡勒斯子爵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这突如其来的诘问,只是把头扭到右侧,看着南边封冻的内海,避开了父亲鹰隼般锋利的视线。伊凡勒斯子爵并未在寻求一个注定会让自己大失所望的答案,也并不想看着儿子被头盔包覆的后脑勺。他转过头,遥遥眺望着在北方起伏的迷雾山脉的曲线,突然不自觉地将逶迤苍劲的线条与“猛犬”瑟坦达宽厚的一字眉重叠在一起。伊凡勒斯子爵始终记得,昔年在凛鸦城的议政厅中,那个远远地站着,沉默而惶恐的年轻人,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曾经扭转过战争颓势的超一流武者。他就站在大厅最阴暗的角落,注视伊凡勒斯子爵与格雷戈里四世隔着偌大的圆桌争吵,直到信使撞开大门,送来芬布雷堡的噩耗……伊凡勒斯子爵其实一直都知道瑟坦达为何沉默,又为何惶恐。这个格雷戈里家族的幼子与他二哥厄尔多的关系其实并不算亲近,反倒跟长姐厄休拉形影不离,可是却在政变中成为了厄尔多最强力的支持者。若非如此,厄休拉也不会在伤愈后黯然离开北境——身为格雷戈里三世钦定的王储,她当时并不是没有资本与自己的弟弟叫板,申得弗的阿拉里克家族以及波因布鲁的阿尔德玛家族都与她交好,当时正如日中天的伊凡勒斯家族更是她坚定的后盾,但她仍然输得彻底,因为瑟坦达与弗洛斯特·亚历克西斯都选择了厄尔多,而这两人同时也在第一次龙狮战役中居功至伟,他们的名望足以将任何不正当的权力变得名正言顺。
但瑟坦达仍然是对此心怀愧疚吧?所以当格雷戈里四世咆哮地向他下令“瑟坦达,把这个老东西给我拖出去!”时,他只是默默地摇头,站得离圆桌更远了一些。
伊凡勒斯子爵其实很羡慕瑟坦达,不管北境的权力如何更替,王冠上始终都刻着格雷戈里家族的纹章,换而言之那始终是瑟坦达的家事而非国事。家事虽然难断,但无论手心手背,始终是手,是身体的一部分。但对于伊凡勒斯子爵乃至于北境其他的豪门显贵而言,那是无法自拔的漩涡,暗流之下种种龌龊涌动,所有人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都在奋力接近权力的中枢,哪怕被撕成碎片也在所不惜。
“原来您与亚历克西斯公爵的关系,并没有传闻中那么糟糕透顶。”伊凡勒斯子爵终于听到了盖尔博德的声音,“可是,为什么?”
“为了北境的稳定。”伊凡勒斯子爵平静地回答,“我跟弗洛斯特的理念是完全一致的,只是早年的政治立场不同。我维护王女殿下的地位,而弗洛斯特则要保证四世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