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布罗谢特院长。”露西安娜难得的拘谨起来,她微微屈下膝盖,行了一个不太熟练的帝国宫廷礼,“我是来入学的。”
“南部口音?你是帝国那边派来交流的贵族子弟?”布罗谢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居然会是一个小姑娘,你父亲也真舍得你——等一下,”他的脸色突然一沉,手沿着自己的长须一路滑下,在末尾反复捻动,“帝国的贵族小姐……懂诺多语……你是露西安娜?”
“对呀!”露西安娜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并不意外布罗谢特能认出自己,她年纪虽小,可早已经因为能够独立翻译诺多文献而名震学术界。对于潘德学术界的学者来说,他们可能不会关心各国的权力更迭——精研政治或历史领域的除外——甚至也懒得在意是谁当上了王立学院的院长,但露西安娜·杜克斯的大名却如同一颗炽亮而年轻的新星,在他们的头顶闪耀至今。他们手臂的学术之环上可能没有串着语言学的石珠,甚至当中的大部分人对语言学都是一窍不通,但他们却共同期待着这颗还在上升期的新星到达自己光芒的巅峰,就像他们期待每一位崭露头角的年轻学者一样。
“贾斯特斯居然会舍得把自己的女儿千里迢迢地送过来……”布罗谢特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苦笑,“厄尔多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让你来波因布鲁。”他很随意地批评了格雷戈里四世一句,却突然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逻辑中存在某个难以解释的疑点:露西安娜是目前帝国律法执政官之女,身份显贵至极,格雷戈里四世怎么会冒着触怒贾斯特斯的风险,将她送来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与迷雾山部落冲突前线的波因布鲁?
而且,她是怎么穿过瓦尔雪原的?布罗谢特扫了一眼她身旁的埃修,端正而略显纤细的两条眉毛,并不是瑟尔达。
一个危险的可能性如同轰雷般在他的脑海里炸开,布罗谢特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露西安娜,还在捻动长须的手指不自觉地加力,几根细细长长的银丝沿着他的手背飘然垂落。他张了张嘴,声音有气无力:“你最好别告诉我,你是瞒着厄尔多偷偷跑出来的。”
“这个……”露西安娜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已经没法再隐瞒了,“其实我是瞒着我父亲从伊索斯偷跑出来的。”
“我的天……”布罗谢特捂住自己的额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放下手的时候,神情已然严厉而冷漠:“幸会,杜克斯小姐。请原谅我无法为您办理入学手续,您需要征得陛下的同意。在此之前,请在公爵府邸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