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楼下杨家人把他们刚抬进来不久的聘礼又仓皇地往外抬,顾清玄感叹了一声。
江弦歌立在他身侧,“看来伯父最懂曲中意,亦为知音人。”
只有江河川尚不明所以,问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听了一曲之后,杨公子就马上放弃了?”
顾清玄侧头一笑,清朗道:“魏晋时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无心政治,不依附宫廷显贵,寓居山林,吟诗作画,对酒当歌,多为文人雅士,其中有一人便是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他饮酒、弹琴、喜怒不形于色,口舌不臧否人物,以出尘避世。当时的掌权者司马昭欲与他政治联姻,想让后来的晋武帝司马炎迎娶阮籍的女儿,派人到阮籍家中提亲,他不好公然推拒,便醉酒佯狂,居然一连六十天喝得酣酊大醉,不知人事,令提琴者都无法开口,丧失耐心后自行离去,因此婚事作罢。后来阮籍有诗‘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也谱了一首琴曲,便是今日弦歌所弹的这曲《酒狂》。杨容安听出此曲,想到琴曲由来,自然明白了弦歌拒绝的意思,故而自行离去。”
“原来如此。”江河川恍然,悟出其中趣味,赞赏地看看女儿,又有所思虑,笑道:“这样看来,杨公子真是懂琴又明理,好后生啊!”
他夸赞着,觑了顾清玄一眼,故意笑道:“有这样一个女婿好像也不错啊,跟我女儿多配啊?难得的是,这个亲家还心实得很,说提亲就提亲了,一点也不含糊,哪像有些人家,磨磨蹭蹭磨了十多年,也没个表示,让人心焦啊。”
顾清玄由着他打趣,转头对江弦歌道:“弦歌啊,你听你父亲都幽怨成什么样了?他是急着想把闺女嫁出去呢。”
江弦歌淡淡一笑,不语。
江河川只顾与他说笑,率直道:“我不是急着把女儿嫁出去,是急着把弦歌嫁到你家去呀!清桓这小子,再不急一些,下回再有人抢在他前面怎么办?还让弦歌弹一曲《酒狂》不成?”
江弦歌默默走开,进屋给门外笑谈的两人倒茶去了。
端茶回来时,听顾清玄与江河川恳恳道:“放心吧,你我注定是要当亲家的,你急什么?以为清桓就不急吗?他如今这样奋进,还不是为了当大官,好让弦歌做高官夫人?诶,这两个孩子,就是天定姻缘,天作之合,什么杨容安,什么李家公子,王家公子,都起不了什么波澜,最终他们还是要在一起的,我们两个老家伙就不要多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