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官署点卯结束,殷韶初去了郎中院。
顾清宁正在收拾昨天被她自己掀翻的公案,顺便整理图纸文稿,准备把这些前几日从侍郎廷送来的再送回侍郎廷去。
昨天她的突然消失,以及今日她对工事的不再紧张,让已经习惯了之前忙碌节奏的署员们措手不及,郎中院内外一片茫然,殷韶初来时,他们一面见礼一面向他投以询问的目光,然而他也是毫无头绪。
顾清宁公房的门是开着的,殷韶初直接进去,站在门前没有出声地看了她一会儿。
她背门站在画案前拾掇稿纸,转身时才看到他,有些惊讶,转而从容一笑,放下东西上前见礼:“尚书大人驾临有何吩咐?”
殷韶初从袖中拿出她昨日交上去的禀呈,随手扔到她的公案上,道:“你的这封禀呈,本部驳回了。”
她一滞,见他已转身欲走,顾清宁拾起那封禀呈,双手奉起,弯腰施礼,提声道:“尚书大人!容下官再次递交禀呈!请大人恩准!”
此时殷韶初对她的感觉别提多复杂了,她又来这一处,着实让他琢磨不透,好脾气如他都差点发起火来。殷韶初回身,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纳闷道:“顾清宁,你到底是想怎样啊?”
“大人……”
他扬袖抢道:“我不管你是有什么打算有什么算计,我也没你们那么大的心,整天想这想那,我只要你把公事干好了,不要给我们工部招什么乱子就行了!你不要跟我整这些幺蛾子,什么让权,什么退为副位?顾清宁你在开玩笑呢?”
她的确未见过他如此动气的样子,只待他说完,她依旧奉着禀呈,再上前一步,让他看见自己的无奈与坚定,道:“大人,请你相信我,我不会让这个工事出乱子的,后面的事我自会小心跟进,至于功劳簿上挂谁的名,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大人,请批准!”
殷韶初感受到她的情绪,也冷静下来,凑近她问:“清宁,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否则为何把这么大的功劳相让甘心白辛苦一场?”
顾清宁咬唇,对上他的眼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更加坚定,字字咬重道:“请大人批准!”
殷韶初始终是个宽厚的人,到了这种境地,他还是愿意再信任她一次。
顾清宁也明白,他们或许会成为敌对双方,但在某种层面上,他们又是深深地互相理解着。
殷韶初叹了口气,终于接过她的禀呈,转身走了。
她道:“谢大人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