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低声说:“先生。我相信他。”又傻乎乎地警惕:“先生,你跟俺说这么多话。别不是想跳船凫水回去吧?”
“啊!也不对,您是啥人,大家闺秀谁见过凫水的……”
她放松下来,“先生,你是不知道,联军现在可比以前厉害多了。那些官军,都是草头班子,不中用!又是在水路多的金陵,嘿,先生,我跟你说,想当年,我大妮……”
又开始了滔滔不绝。
林黛玉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那声音又僵住了。
大家闺秀,林家小姐黛玉,是不会,也不应该会跳船凫水的。
但是林潇湘就不一定了。
王大妮再次哑然无言之后,才认识到临行前大统领千叮咛万嘱咐的:这位不是她过去服侍过的普通的大家闺秀。
她悄悄地往船舱门口挪了挪身子,试图把门堵的严实一点。
林黛玉颇觉一种讽刺。
即使她现在被叫做“潇湘先生”,走到哪都有闻名而来的崇拜者。
即使她曾经跟着义军参加过分土地、灭宗族。
即使她帮青青料理了一府大半的内政。
但她的亲人们,朋友们,她至亲至爱的人们,依旧不自觉地习惯以一个“林家小姐黛玉”的眼光来审视她。
宝玉从小就叫她不要担心,
三姐,叫她先走,不要担心。
渡儿叫她先走,不要担心。
青青,叫她先走,不要担心。
就连叔叔,有时候也会叫她“你先走,不要担心”。
林黛玉不再揉皱手底下的最后一张纸。
她望着船舱外的水波,春的蓝天,两岸金灿灿的迎春花,想,你们知道不知道我是谁啊?知道不知道啊?我是林潇湘啊。我是林潇湘啊。
我爱你们,所以恐惧。你们却当我是胆小鬼。真可恶。
真可恶。
她冷冷的想着。却抿着唇,把纸上,那些言辞里溢出来的担忧,忧虑,全都再次划掉了,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
只余一句:
“但愿得鱼雁早传音讯到南国。旗开得胜日,遥祝东风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