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老陶师傅头上和眉毛上也沾满白絮絮,看上去仿佛老了几十岁。
他弹得卖力,满头大汗,百合连忙去舀水给他们喝。陶师傅停下来歇口气,接过百合递过来的水碗,入口就是一愣。
他们给人弹棉花,乡下地方日常都是拿水瓢舀一瓢凉水给他们喝,能喝到热水还是头一回,更何况这热水里头加了糖,喝起来甜蜜蜜,格外不同。
糖是用来招待贵客的,老陶师傅没说啥,心里清楚百合拿他们当客看,干活越发卖力。
旧棉絮弹开,再称上一斤雪白雪白的新棉花混进去,用棉花弓子弹得均匀蓬松,变成厚厚的一层。
这时候就轮到小陶师傅上场,他手里拿一块又厚又大的圆木板,背后有一个手柄,把厚厚的棉花压实压薄。
压棉花也是技术活儿,力道小了棉花松散,做不成被子力道太大棉胎便太实靠,不保暖,睡起来也不舒服。
小陶师傅干活的空档,老陶师傅又去喝了碗水,这回他专门跟百合说:“只要白水。”
主人家给他们糖水喝,是主人家心善,他们要是喝了还想喝,就是不知足,不是做人的道理。
一时小陶师傅压好棉胎,父子两个人便各自拿一卷棉线,在绷床上左绕又绕,在棉胎表面也出格子来。
这些棉线格子互相交错,密密麻麻地兜住棉花不叫它们往外乱飞,又能让棉胎保持一定的形状,方便以后装进被罩里。
这床被子弹好,日头已经西斜,百合招呼两位师傅坐下喝水,自己把被子抱进屋里,缝好被罩,又去厨房做饭。
院子里满地棉絮,白白的一层,老陶师傅支使儿子去扫地:“这家的媳妇是实诚人,不是那等狂三诈四的,对咱们有礼,咱们也得晓得礼数,去扫地,给人打扫干净。”
宋好年一回家,见两个眉毛头发白花花的人在给他家扫地,还吓了一跳,弄清楚这两人是来弹棉花的师傅,他忙请人坐下,自己两三下收拾好地上,走去洗脚洗脸。
百合菜炒得差不多,厨房里传出香气,她喊宋好年:“请两位师傅洗把脸,该吃饭了。”
一时各人都洗好,因房子里热,宋好年就把桌子椅子搬到院子里,借着天光吃饭。宋好年坐上首,老陶师傅和百合打横,小陶师傅坐在下手。
父子两个头回见女人上桌,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情,再加上百合待他们不错,他们也不好说啥,高高兴兴吃了一顿饭。
百合又同匠人父子说好,请他们明日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