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一天清晨,吉不林带了几骑亲兵到各营巡防完毕,学着老将军模样给各营佐将发了吉字令牌,饮了壮行酒,祭了青焰旗,又吩咐那俊后生看顾好曲儿人等。只听三通鼓过,上千人马呼啦啦一片向东奔去了。
髻云站在那帐外的大石上远远注视着,出征的队伍已经渐行渐远,拐过了那座山坳,就什么都看不见。
她跳下大石,径直回到帐内,凑到曲儿跟前道:“姐姐,他们去了。”
曲儿停住了手里的针线,却走神般将针在手里划破道血口,那股刺痛让她惊颤了一下,又迅速回过了神,她吮了口手指,转身站了起来。
髻云小心道:“姐姐不开心?”
曲儿看着髻云道:“你看吉不林怎样?”
她的话让髻云有些不知所措,结巴着回道:“他…他人很好啊,刚开始我觉得他很粗鲁,可你看,他也有细心的一面,我们的吃穿都由他精心挑选,以礼相待不说,每天对姐姐疼爱也是不少,有什么不好…”
话没说完,曲儿的眼泪早已淌了下来,髻云急住了嘴上前去拭那眼泪。曲儿搂住她泣道:“何曾想过你我会有这般颠沛流离,我想爹,我想娘,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髻云闻声更是泣不成声,像是一路的艰难都化作这场春水涌了出来,直把曲儿的衣襟湿透。
几日后一晚,俊后生着人抬了坛菊花酒赚到了曲儿帐内,想借着小将军出征那由头畅快一场。曲儿、髻云因日里也是受怕,却不推脱,几人挨坐了案几,就着小菜推杯换盏一番,直将那坛菊花酒饮个干净,朦朦胧胧都趴倒醉去了。
“恐惧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弯刀奋力抵挡着敌人每一次疯狂的砍杀,青甲破碎,残片被染得赤红,他来不及叫喊,骑士的残骸早已堆积遍野,黑夜来了,残阳余晖被幽暗邃远的混沌气息交织吞噬,大地漆黑,人们的哭喊和马儿的嘶鸣却是如此真切,他们在哪?他在哪?那突然闪现的黑色身影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小心的躲在黑影的身后注视着他,他手中的银箭飞了出去,一瞬间消失了,远处传来了男人痛苦的呻吟,那声音!”
曲儿被这恶梦突然惊醒,她呆呆的坐在地上警觉的环顾着周围,“这不过是一场恶梦,谁都会做梦,我喝酒了,醉了,就这样。”
她不住的暗示自己,想让那杂乱的心跳快些恢复正常,要不是吉弟的鼾声和髻云那涨红的脸蛋将她拉回到现实,她不知还要沉浸多久。她轻轻的舒展口气,将额上那一丝冷汗拭去,迈着微醺的步态走出了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