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
如意宫的迎宾软轿,在抬离瀚幽阁之后,转向另一处宫舍,那是宫中刻意辟出的迎宾之所,以往若是有皇室宗亲贵胄与天子深夜痛饮,一旦醉酒回不了府邸,便会被迎入此处。
那一顶软轿终是停落在这片精致宫舍南院门前,待得轿内之人款步而出,这一队宫娥、太监便原路折返,只留下一拨宫中侍卫,跨刀于南院门外护卫看守。
羿天站在院门外,深吸一口气,沁凉的夜风吹来,使得发沉的脑子略微清灵些,环顾一下院墙外围重兵把守的态势,心知自个今遭是出不了宫城了,他苦涩一笑,举步,往院内走去。
一脚跨进门槛,不见宫人急来相迎,却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打斜刺里猛地窜出,分外急切地冲到面前来,令羿天吃了一惊,定睛一看,愕然发觉来人竟是:“石兄?!”
入夜都还未离去、反倒滞留在了迎宾宫舍中的石中徕,一见羿天,便是两眼冒光,急切冲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一面往院内东厢房走,一面压低嗓子耳语般的道:“愚兄就知道你小子来头不一般,此番要不是得了尊上托人捎来的信函密告,愚兄可就要一直被蒙在鼓里!”顿了顿,他忍不住用惊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羿天,啧啧有声:“想不到啊,你就是那皇室里头失踪多年的皇长子珩!我说当初怎么会连……连他都在暗地里关注天机观新招收的‘天’字辈弟子,还让我混进观内趁机刺探你的消息,甚至将你的容貌记下来,绘出画像给他辨认……”
一听石中徕也与他当面称道起“皇长子”,羿天忍不住蹙眉轻叹:“石兄今夜留在此处,想必是受人所托、来给我当说客的吧?”今夜这一波三折的,让他见了这个又见那个,分明就是想多些人来说动他,让他确信自己的身世。
即便起初难以接受,到了此刻羿天也不得不信——贵妃娘娘如此在意他的感受,当真只有一个解释,她正急切地想让自己的孩子接纳她。
一想到她之前还暗施毒手来害他,一转眼就改变了态度,竭力挽留他在宫中,百般照顾他的感受,竟让石中徕也来当说客循循善诱,当真是用心良苦!
待遇上如此巨大的转变,让羿天苦笑不已,忽又问道:“石兄,既然你已提及当年指示你来天机观窥察我的那个人,可否坦言相告——那人到底是谁?”当年石兄说是为了报恩,才不得不为那人跑腿办这么一件差事,也不方便透露那幕后指使者的名字,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石兄似乎也无意再隐瞒下去。
迈进东厢房房门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