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图,还有几幅上古残卷里临摹的“天局”残棋。
此间主人就坐在长条儿矮桌后方一张蒲垫上,盘膝而坐,方巾儒衫,偏偏松垮垮歪披着月牙色外袍,腰间未束衣带,托腮抵桌垂目,似在眯眼瞄着桌上几碟菜色,魂儿却又似飘在墙面挂的仙家对弈图卷上,慵懒的眉目间,并无半点咄咄逼人之态,反倒率性而懒散,只在客人进门的一瞬,眼底闪烁几分诡谲之芒,让来客惊觉:这位长眉凤目的公子,温吞懒散的表象下,分明是个工于心计、擅于伪装,表里不一之人。
“请坐。”客人一到,李炽只撩了一下眼皮子,一只手懒懒地往上一抬,却不是打手势请人入座,而是将手搭在了身畔一只爱犬的脑袋上。
羿天上前几步,与主人家面对面坐下,仅隔着一张矮桌,他看了看李炽身边带着的那只爱犬,猛然发觉:那并不是一只大型狼犬,而是一头狼,目泛凶光的狼!
在见到陌生人进入后,那头狼的喉头滚动着闷闷的低嗥声,利齿咬磨,稍稍立起后腿时,李炽搭在它脑袋上的那只手就轻拍一下,它嘴角咬肌的抖动频率才略微缓和了。
不知为何,看到李炽圈养的这头狼,听到闷在狼喉头的低嗥声,羿天心头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居然有些坐不住了。
他暗自咬牙压抑住心头莫名的躁动,深吸气,沉静下来,坐稳当了,抬眼,定定地看着此间主人。
“想必……你已知道我是谁了。”李炽撩起眼皮,托腮看着面前的少年,似笑非笑的表情里,不经意流出几分诡异之色,猝然问道:“我看你也有几分面熟,恕我冒昧——你我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面?”
羿天定睛看他,仔细回想一番,而后,微微摇头:“不曾。”
李炽“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难以释怀:为何自己总觉得面前这个少年甚是眼熟?
驱不散心头疑虑,李炽看似懒散地打量着对坐的少年,目光却钉在了少年的眸窗里,想要看穿他一般,又追问:“你……是不是姓羿?”
羿天忽眨一下眼,眸中漾起笑波:“自我离开长安进入贵宝地,这一段时间,公子不是彻查过我的来历了么?”
一句话,巧妙应对。
李炽什么也问不到,从少年漫不经心似的淡笑神态之中,也窥不出任何端倪,他低头再一看:从小养大的那头狼,一直以敌视的目光、凶狠地瞪着入侵这块领地的陌生人,以它如此灵敏的嗅觉,倘若真真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又回来了,它又怎会认不出来?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