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宝玉只听见寒风凛冽,没有人声,但是他知道——在脱离狐火光照的不远处,就有许多人在耐冷受饥。
“走快些。”他压低嗓子,闷哼道。
王善保木木的脸被狐火映得幽绿,隐约有点不忍,劝道:“爷,您已经忙一天了,索性咱回?您一整天没休息,也没读书,这耽误的可不是些许星点的工夫,要是身子骨垮了……爷,您还要考秀才、做举人、升学士呢…….”
宝玉顿住脚,笑骂了王善保一句——他没想到这个糙汉子会关心人,而且,还言辞有据。
记得自己初来乍到的时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是要藏了身份活下去,然后考秀才、做举人、当进士,一直到那顶破天的圣人去。
圣人得享万载寿元,谁个不想呢?是为自己。
可要是为了这点,就麻木不仁,任由饿殍在自己眼前遍了城池、山野,他活一万年要做什么呢?就算挥手之间,能倾四海之水以洗苍穹又如何?
他是人,不是畜生。
自己的胸膛里,还有一颗活蹦乱跳、暖呼呼的心脏在。
翘起脚尖拍拍王善保的肩膀,嘴角挑起,幽绿的狐火映出温和笑意。
“走快些,晴雯她们还在等。”
…
等着的不只是晴雯、麝月,门口还有个胖乎乎的家伙,并七八个扯了布帘子挡风的家丁。王商人看见宝玉,小碎步跑过来,谄笑道:“宝二爷,您可回来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宝二爷,该打,该打!”
说着该打,肥乎乎的手挨着抱着纱布的脸,就是打不下去,脸上都是假笑。
宝玉嗯了一声,要进门。
“宝二爷!”王商人突然跪下。
宝玉停下脚步,转过身,听他说。
王商人哭得一塌糊涂,嚎道:“宝二爷,那晴雯姑奶奶可是拿了我三万担细粮,连句话都不给啊……宝二爷,小的不求屯粮了,也不求发财了,只求您真个给了欠条,让小的有个交代,小的想活命呐。”
宝玉眯眼看他,这是个自作孽的。
三万担细粮,那就是6000两银子,对王商人也是天文数字。想来也是,这王商人不知道找了多少靠山,最后却只是找了凤辣子。凤辣子看似个厉害的,是贾府的当家媳妇,但要是没了贾府,又算个什么东西?
以王商人的身家,6000两银子,那是能要他的命。
宝玉摇摇头,从王善保那拿了两个五十两的银锞子,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