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既望日。
天还没有亮,西风在四起的阴霾下低低啸鸣。
邹城邻近各个方向闻讯赶来观瞻雩祭的国人野氓,踏着草间的露水,踏着泥地的银霜,男女老幼扶携呼应,早早地涌入行宫外的方场,三
五一堆围着祭台或站或坐,兴奋地谈论即将举行的祭祀。
祭祀尚未开始,便出现了降雨的征兆,这证明大周仍是受上天庇护的,身为周王朝的一分子,他们仍是天之选民。
因此尽管被深秋无法阻挡的寒意冻得瑟瑟发抖,他们却相互祝贺,庆幸自己能够目睹一次神圣而盛大的典礼。
是的,这一天,对他们来说,是个欢欣的值得纪念的日子。
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则是一生不愿再去触碰的血色伤痕。
得与失,喜与悲,如同水上之花与它的倒影,一样美丽,两样世界,永远相连,也永远相隔。
“喀。”
这是指骨折断的声音。
“喀。”
又一声。
丹姜收回手中刑具,冷冷地注视束缚在铜兽桎梏上的临风。临风瘦削的肩不停颤抖,胸脯急剧起伏,两只胳膊裸露在清晨幽凉的空气中,
右手的拇指与食指软绵绵地耷拉下来。
“如果忍不住,你可以喊叫,随意喊叫。我不是取了你嘴上的布条吗?叫吧!放心,没人听得见,这儿离宫室相当远。”丹姜道,“我不
信你能忍到最后,现在才第二根手指。”
临风一言不发。
如同一只兀鹫围绕着垂死的猎物盘旋,丹姜在她的战利品身旁气定神闲地来回踱步:“……传闻你性情刚烈,甚至为了一个卑微的参史,
箭射上光。可他居然不追究你的罪过,……谁都不追究你的罪过。你反而凭着你会几句诗赋,夺了个‘长史公主’之称。”
“所以你要我再拿不了刻刀,碰不得木简么?”临风抬起脸,锥心的疼痛令她不自觉地流出泪水,不过,她依旧微笑。
丹姜受她感染似的,唇角一扬:“不错。”
临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不幸落到你的陷阱,你要折磨我便折磨吧;若你把你的恶行说成是替上光追究我的罪过,就实在是太可笑了
。……你是他何人?”
丹姜吃她一问,打了个愣怔。
“你又知道他是何人?”临风继续,“你唤着他的名字,可曾了解被你叫作‘上光’的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