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家乡却变得物是人非,老父病死、妻儿改嫁,乡中当年一道斗鸡走狗的恶少年全丧于巨鹿一役。
他不像巨鹿郡的李大目,眼看着那大眼贼便抱着一摞厚厚的木牌去寻军中会写字的卒子,踹开了围成一排急着写家书的部下,也不顾别人的怒目而视,兜头七八个木牌便丢了下去,向还在家里的姊妹兄弟、高堂老母去信。
可姜晋没人能写信。
一无所有的幽州汉儿,反倒更为洒脱,满脑子想的统统都是金银财宝、高官大爵,而非燕北少有的儿女情长。
燕北也差上分毫便要无人可写,再刚强的男儿望着脚下再跨一步便是异国他乡,再走一遭便是生死未卜,都会变得优柔寡断。因而鬼使神差地让他决定给甄姜用他并不好看的字体去信一封。
他想到卢奴城外马车上玉足踏车辕,张弓搭箭蹙眉怒视的佳人惊鸿一瞥;他想到初次登门甄氏邬,美娇娘口中那句‘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不像个汉军,反倒像,像个马匪头子!’
想着这些,他提起笔来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写些什么,是该叙说他此行的危险?还是倾诉心底里旖旎而朦胧的情感?
“来年陌上的桑树开了花,府邸院子里的织机响起,田里种子破土长高,等我能挽二石大弓时,邀你行猎可否?”
眼看着自己写完的木牌,燕北却无端笑的嘿然,这块木牌将会穿过三个郡的距离被送到中山国的甄氏邬。他以为他会写的多么情深意重,实际上看看这哪里是家书?
其实他很想告诉甄姜,她的感觉没有错。燕二郎此时此刻或许称不上什么英雄豪杰,但他敢说自己是这天下间独一份立在汉家关塞之上焚香祭天祀路神的马匪头子!
燕北走下城楼,在这最接近汉家的城墙之下徒手抓起一抔黄土,塞进自己的衣甲当中,抹了抹手朗声喝道:“姜晋,把老卒兄弟都找出来!孙轻,收集兄弟们的家书,你派人去渔阳找人手全都给它们送到该去的地方!”
孙轻领命寻了百十来个骑手,奔驰在行营当中搜集手信。姜晋、王义及那些随同燕北自冀州战场北逃至今硕果仅存的七名黄巾悍卒们眼睛发亮。当燕北召集他们前往只有各部校尉才有资格议事的中军大帐时他们便知道,他们的机会来了!
燕北找他们来不会是其他的事情,若说领兵打仗自己是那几部校尉最有本事,可要说针对外族的破坏战术?他们这几年来早就做的轻车熟路!
因为他们的首领不是正统将军,他们的首领可是塞外出了名的马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