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广船缓缓从青岛村港口驶出。
今日有风,升起的帆霎时鼓满,倒省去了摇橹的麻烦。
船头甲板上立着一人,正静静远眺。
段惟一出船舱便看见杨清笳的背影,他回去取了一件赭色薄披风走过去,披在她身上:“海上风大,别着凉。”
杨清笳回过身。
段惟看着她,微怔。
此番出海东渡,同行之人均化成商贾,她也配合做一身富家小姐的打扮。
平日里素面朝天的女子,今日一身绀蓝窄袖褙子,同色金绣长裙,梳着高椎髻,脸上画着时下流行的桃花妆,却不似一般女子的那种柳叶细眉,花钿点缀在额头,更显得她眉如远山,眼波深翦。
“你……”段惟下意识地开口。
“什么?”杨清笳问。
“……没什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奇怪,她用手拢了拢披风。
段惟与她并肩站在一处,两个人都默默地看着远方。
海面一碧万顷,波澜不惊,上下天光,浩浩汤汤。1
“抱歉,”杨清笳突然开口:“未与你事先商量,便向皇上请旨让你参与了这次行动。”
对于杨清笳执着于对自己一板一眼,动不动就道歉这一点,段惟开始是有些生气。
可对方似乎很习惯于道谢和道歉,时间长了,他只能无奈:“我说过,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愿意帮忙。”
杨清笳鬓角的碎发随风拂过颊侧,她垂眼看着船头破水而行,“此次东渡缉凶十分危险,并非平时那些普通的案件。”
段惟侧过头看着她:“这次任务是替枉死的大明百姓讨回公道,无论如何,能尽一份力与有荣焉。”
杨清笳笑了笑,她发现段惟不知从何时开始,对自己话多了起来,一点也不像刚开始那个少言寡语的冰块模样了。
“我听赵诚说,你来过日本?”
“一次,也是因为任务。”
“很累吧?做锦衣卫。”杨清笳问他。
段惟眉目深邃,眼尾很长,每当唇角微微翘起时,便有一股冷淡又缱绻的意味,“为什么这么问?”
杨清笳没有明说,但谁都明白,锦衣卫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我们——不是你带的那把永乐宝剑,而是藏在身上的锈铁匕首。”段惟半晌才道。
杨清笳偏头看着他。
“同样是手染鲜血,大好男儿总归盼着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