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织，天尽头豁开一个大口子，粗浅的酒酿晕在空气里，与微苦的草药味儿无端搅缠，只觉鼻息沁凉，朦胧虚幻。
森严的守卫围着一方高高的祭台，密不透风。
华衣男子拥着绵软锦裘似笑非笑，屈起的左腿支着左臂，白玉般的食指勾着剔透的酒壶，来回摇晃，洒出来的酒滴在石台，消弭不见。
“怎么，不准备去见一见她？”
似是感应到对方的视线，白衣男子面色不变，清冷如弯月，仅是望着指间的酒杯静静出神。那如芰荷兰芷般的侧颜黯淡了月色，莹白的肌肤与女子相也不遑多让。
他仰头饮尽杯的液体，湿润了唇角，妖娆清媚。
“有皇在，她不会有事。”
华衣男子剑眉一挑，捏着酒壶为白衣男子斟满酒杯，锦裘滑落在地，没人搭理，他再度挑起话头。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
“微臣愚钝，不知皇所指何意。”白衣男子不愿与之多谈，宽大的衣袖拂过桌角，酒杯重又被端起。
“说好今日无君臣，只谈你我。”华衣男子看了他一眼，敛眉为自己也满一杯，碰了碰他的，“谢谢你昨日舍命相救。”
“……为人臣子的本分。”白衣男子送酒的手一顿，敛了敛心的疑惑，眼帘半阖。
“你知道吗？昨天我们被困在一处，她为了你可没少给我脸色看。在她眼里，我和那些草菅人命的混账没两样，你的命也记在了我头。”
华裔男子苦笑一声，一口饮尽杯酒。
她？二人心知肚明，不说穿，也不点破。
“她还是一个孩子，你又何必与她计较。”
“计较？我不计较。”他有什么资格计较。
“我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安全，她不懂，若是往后还有言语的得罪，我代替她提前向你赔罪。”
白衣男子言语清冷，雪还白的手按在地，半身向前倾，伏在地，空荡荡的衣袖在空飘荡，刚折不弯，连低下去的头都是高傲的。
华衣男子这样低头看着，也不出声叫他起来。
一阵冷风过境，热酒也变得冰凉，他终于叹道：“起来吧。”
白衣男子若无其事地直起身，似乎刚刚跪在地的人不是他。
“这可是你第一次向我下跪，竟然是为了一个女子……”华衣男子眸光一暗，勾起的笑容噙着难解的兴味，唯独没有嘲笑和讥讽。
“面对帝王，理应行跪拜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