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庭广众下羞辱她,顿时将她心中的戾气全部激起,暗道老虎不发威,你非要将姑奶奶当病猫么?既然你后路也不想给我留一条,那就别怪我把你的台拆得一干二净。
旁人见她用两指将羽觞勾了起来,还以为她要认输,正觉无趣。哪知她举起杯子轻摇,看着里面鲜红色的酒液振荡得几欲晃出,才笑吟吟道:“既是主局者有请,宁小闲焉敢不从?”
姬元容檀口微张,正要接话,宁小闲却不给她机会,抢先道:“只是我这曲子有些儿特殊,和神兵利器相仿,平素不能轻易示人,出必有大不祥。听涛阁现下一片风和景明、祥气融融,我怕会伤了这里的景致氛围,不知诸位——”
听她这么一说,旁人反倒是被激起了十分的好奇心,纷纷道“不妨”、“无事”,连乾清圣殿殿主闻无命也捋着长须笑道:“出必不祥,天下居然有这样的曲子,如能亲闻,闻某不胜欢喜之。”
姬元容心里嗤笑一声。她自奉天府军中打听到,宁小闲的琴艺何止是用平庸两字能够形容的?那简直就只比锯木头好上一些儿罢,也不知当时是怎样荼毒了汨罗的耳朵。这妖女居然能厚着脸皮说自己的曲子“出必有大不祥”。她姬元容精修此道多年,听过音乐能令人悲愤如狂,能令人欢喜如癫,能令人潸然泪下,就没听说有什么能招来不祥,对方这般说来,莫不是想唬得众人放她一马?若真如此,她可失算了,这只能起反效果。
姬元容这时候当然要顺水推舟道:“宁姑娘尽管放手施为,无论这里发生了甚损害,乐音宫都担着就是。”
宁小闲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那敢情好,乐音宫果然宽厚慷慨。”
姬元容抿了抿唇:“宁姑娘擅用哪种乐器,我去唤人取来?”
“不必,我自备。”
这话倒不奇怪,风|流名士一般都随身自带乐器,方便乘兴而奏。只有姬元容知道她纯属随意胡诌:对音律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的人,带乐器在身上做什么?若真随身携带了,她当日为什么要拿树叶作笛子?
姬元容这时也有几分佩服这妖女的胆识了,就不知道她一会儿要怎么下台:“那么便请宁姑娘为我们……”
“慢着。”宁小闲很干脆地打断了她的话,“奏这曲子须得心正意诚,方能通其情、达其意。这般毛毛躁躁坐下来就弹,岂是我道能为?”
她说得义正辞严,可是众人忍不住就联想到方才开膳之前,乐音宫的三位琴师也是走入水榭,如她所说地“毛毛躁躁坐下来就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