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楼上的人家总有蹦跳,掉东西的声音让他心惊肉跳,他喊,骂,拿拖布杆搥棚,敲暖器;要在美国有枪,非上去干了他们不可。房子久了,不是这坏了,就是那坏了,气得直吐唾沫。出去转,看见闹的小孩儿,他烦得要命。看人都是一张张讨厌的脸,老的枯干,小的可恶,好看的都是干坏事的……他天天晚上不想睡,早晨不想起。烦心的事和梦连接在一起。
一个老同学说要来,他关了手机。
过去上个班也没什么可干的,但起码能督促调整一下,有个时间观念。现在,在外边游逛,腿也无力。
人小时候就盼长大,长大以后怎么了呢,简直是行尸走肉。无人可盼,没有想的亲人来,整天浑浑噩噩。翻出照片,有胶卷,打拉开,都看不出是什么人,认不出,应该是有自己,不知在哪个位置。到垃圾桶那,用剪子把胶卷剪碎。
一个人死了,对这大千世界会有什么影响?什么也不会。一下就没了,市面上看不着了。也没人想你。
两顿饭,他一个人能对付就对付,不愿洗菜切菜——一堆菜,一下锅就没多少了;洗菜弄了一地水,切菜弄得哪都是,心烦得不得了——爸妈在的时候总在厨房洗呀切呀,干得有板有眼,也没见过发叽歪。
小文考虑要不要先把房子卖了,他那儿子在“将来”会很便宜把它处理掉。
小文做梦,梦见小翠。她病好了,来了……厨房的燃气管多出的部分,被小文掰掉,漏气了……有味儿,按住也不行,松手更漏,呲呲响。开窗啊!打电话去!爆炸啦!小文喊,小翠不动,小文气得拧小翠的脸,要撕碎……醒来,心难受不行。
盼着可恨的人死,人死了,自己也就快了。
天冷,盼早点过去,天热,盼早点过去,可是,活在世上的日子也就越来越少了。
人有时间不珍惜。
小成写“众生”像:度日\冷的气温过去\闷热的天气过去\到路上默默走了一个来回\看过的地方又看一遍\到周末了月末了\时间真快\每天做了什么呢\时间真慢\黑天等到天明\白天等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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