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出门远游的时候,窑务督造官,和后来新设的县令,就已经是最大的官了,总觉得跟皇帝什么的,离着太远。后来一位大骊皇宫的娘娘,也就是宋集薪的亲生母亲,派人杀过我,我心里边一直记着这笔账,上次跟泥瓶巷邻居宋集薪在山崖书院见面,也与他聊开了。但是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哪怕现在看着宋集薪,还是无法想象,他是一位大骊皇子。高煊还好些,毕竟第一次碰头,就穿得鲜亮,身边还有扈从。可宋集薪,怎么看都是当年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嘛。”
朱敛提起酒壶,跟陈平安手里的养剑葫轻轻碰了一下,陈平安摘下养剑葫一直没动静,这会儿才喝上第一口酒。
朱敛感慨道:“万一哪天宋集薪当上了大骊皇帝,少爷岂不是更加无法想象?”
陈平安点头道:“肯定的。”
两人沉默片刻。
陈平安突然说道:“崔东山有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他说三教圣人都在试图换一种方式,让注定势不可挡的那条光阴长河的流速,慢上一些。”
朱敛来了兴致,好奇问道:“怎么个减慢?”
陈平安趴在栏杆上,拍了拍栏杆,“仙家山头是一物。”
朱敛一头雾水。
陈平安继续道:“人间城池是一物。”
陈平安缓缓道:“战争,又是一物。”
陈平安最后道:“能够让人心神沉浸其中的百家学问,好像也是。”
朱敛听得头大,“崔东山说得神神道道,老奴算是更迷糊了。”
陈平安喝着酒,笑道:“我一样不懂。”
朱敛轻声问道:“那么少爷想要懂得这些玄之又玄的大道吗?”
陈平安想了想,摇头道:“如果可以不懂,就不懂好了。”
朱敛嗯了一声,“少爷已经懂得够多了,确实不必事事探究,都想着去追本溯源。”
陈平安转头道:“朱敛,你这见缝插针拍马屁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朱敛举起手臂,晃了晃手中酒壶,哈哈笑道:“为什么要改?改了,能有酒喝?”
陈平安笑道:“倒也是。”
朱敛试探性问道:“之前少爷说要一个人去北俱芦洲历练,真不能带上老奴?身边没个烧火做饭的厨子,也没个没事就溜须拍马的扈从,多没劲?”
陈平安点头道:“你就老老实实留在落魄山吧,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在武道上更上一层楼。那位崔姓老人的喂拳法子,既然适合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