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记错,她眼尾处确有颗极小的泪痣,不这样近看根本看不到。
病得这般,连泪痣瞧着也可怜兮兮。
他含了口药,低头,缓缓哺入。
只是喂药这事儿他也没经验,一口药喂完,只有一小半儿喂进了沈时瑾口中,一大半儿都叫他自己咽了下去。
沈时瑾的下颚也被他两指捏了道印子。
他给轻轻揉了揉,喂第二口时力道便晓得放轻不少。
沈时瑾烧了一整日,渴水得紧,如今得了两口汤药,嗓子微润,牙关不再咬得那般死,渐渐比开头容易些。
一碗汤药喂完,颜九渊出了层薄汗。
沈时瑾还靠在他怀里,昏沉软绵,不省人事。
颜九渊把她身上的被子拉严,拿过旁边的酒壶往掌心倒了些酒,两掌互搓,酒劲儿散开,掌心发热,他撩开沈时瑾的头发,一手扶着背,一手覆在她后颈处来回揉搓。
他是拿捏着力道,可放在沈时瑾身上还是颇重,好在这也不是平常,沈时瑾烧得本就浑身酸乏,被这一番揉搓,迷蒙中倒觉舒坦些,不自觉地往颜九渊怀里拱了拱。
颜九渊一路从耳后按上来,拇指食指分开,帮她捋散眉间,沈时瑾乖顺得很,动动脑袋,无意识地蹭他的手。
游妈妈在门外,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动静,度时如年,到底又忍了一刻钟,没忍住,抬手敲了敲门,原本以为会没有应答,却听颜九渊道:“进来。”
游妈妈顿了顿,权妈妈便把丹松拦下了,只放游妈妈一个人进去。
她快步进屋,到里间时轻咳了一声,等着颜九渊出来,结果不见人,她只好推了虚掩的隔门入内。
——瑾姐儿倒还好好的,裹着被子偎在颜九渊怀里昏睡。
游妈妈肃着一张脸,说:“剩下的交给老奴就成了,不劳烦姑老爷。”
颜九渊一手还搭在沈时瑾的额头上,道:“是要交给你,隔半个时辰用酒给她推推背心,喂的水里少化一点儿盐。”
游妈妈脸色难看之极,只忍着没发作,颜九渊看她一眼,慢慢把沈时瑾放下,出了屋子,外面权妈妈这才将丹松放了进去。
“把门关好!”游妈妈颤着声,探手去摸沈时瑾的衣裳,衣裳好好的,她又将被子稍揭开些,去看沈时瑾的后背,没什么痕迹,凑近了闻,酒味只在后颈和耳后。
游妈妈脸色稍缓,整个人松了口气,再看沈时瑾——喂了药,好歹不像方才那样打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