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同时代,当有不同解。这个皇位,即便坐稳,也当是如坐针毡的,夜不成寐的。”
“诚然,我并非笃定你就当不好皇帝,如今抢位,除了图谋与抱负,亦不愿伏诛你的刀下,我有私心,我不否认,你我兄弟,儿时一同习武从军,今次是我负了你,你因此怨我,憎我,恨我,都是我应当受的,我亦愿承受。”
朱昱深一番言罢,案上的琉璃灯发出爆蕊声。
火色微微收拢,又一下放开,明灿地照在朱南羡眉心。
“四哥的话,我大约听明白了。”过得片刻,朱南羡说。
他抬了手去挡烛光,修长的指节在眉下遮出一片阴影,“其实你于我也谈不上相负,我生来就在此局中,只不过厌恶争斗,做了二十年‘逃兵’,若能早些入局筹谋,亦不至于连大哥身陨都无力回天。
皇权倾轧之下,必有牺牲,兄弟阋墙死伤殆尽,如今轮到我了,成王败寇,我亦没有怨言。”
“四哥说得对,皇位之于我,确是无关紧要,半生时光,我亦没仔细思量过要如何坐好它。”
“可能我此生都堪不破一个情字,连这无上尊位的取舍,也仅系于一人的安危。便如青樾毕生只想守一个沈家,我这辈子,到头来,只想守阿雨一人。若旁人拿了她来拿捏我,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亦认了。”
朱南羡说到这里,叹笑了一声,抬手往堂中御案上一指。
“传位的诏书已写好了。我知道十七也在四哥手中,他从小单纯,一不统兵,二不参政,也从未就藩,绝无能力与四哥争大统之位。四哥手握兵权,朝中有柳昀,暗中保十七一命想来不是难事,四哥愿应我么?”
朱昱深沉默了一下,点头:“我应你。”
“我回京是为阿雨,倘‘病逝’以后,若说还有什么牵挂,也只是她。”
“是我无能,拼尽性命挣得这帝位,也未能将她守好,但我不悔,因我自问已倾尽毕生之力。”
“我累她入局,她也因我受苦,朝堂风云诡谲,日后必不平静,她的身份在此间艰险万分。我不能再庇护于她,此生唯余一愿,愿她平安,四哥若肯,便令她远离这纷争,安然度过余生。”
朱昱深道:“苏时雨虽为女子,才情倾世,堪称能臣,身在朝堂有违伦常,若远离朝堂,却又十分可惜,但一一”他微一顿,没将后半截话说出来,片刻,点了一下头:“好,我也应你。”
风雪已止,幽青的雪光透窗洒了半室,如月色。